01.
93年的时候,爸爸与我闲聊,看着得意的我,说,高一的老师,说你将来上大学,清华北大,随便挑。潜台词是,上了一个末流的学校,有什么了不起;曾经可以更好,你——却没有做到!
一下子,哑然,无语!是的,曾经的我,很优秀!上学不怎么用功,就会考到很高。上省重点一中,化学满分,物理扣一分,语文几近满分,因为作文,写得激情澎湃,满分!数学扣了三分,政治忘了多少,应该不错的,差不多也是满分吧,就是英语,本来可以满分的,因为前几科考的不错,忘记自己是谁,在自家的两层楼上,上蹿下跳,也不午休,结果考砸了,88.5分,历史最低分,但总体还是考的不错,过了二十几年,同学还记得我考了第七名呢!
那么为什么没有去到清华北大呢,为什么高一的班主任吕老师会给爸爸哥哥说,我可以随便挑这两所在中国来说最优秀的学校呢,也许高一确实我是优秀的,而且不偏科,每一门考试,都是扣不了几分,甚至是满分,可是我不是死学习的人,画画小组有我,唱歌小组有我,哲学小组有我。同学之间,串联,并联,有我。跟着一帮同学,呼啦啦,黑压压,浩浩荡荡,讲美学,论哲学,还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歌!
或者单打独斗,彷徨于一中百年的校园里,淋着细雨,扶着柳絮,轻歌慢饮少年的情怀!
又或者在学校的中长跑跑道上,你会看到我轻盈夺冠的身影,在学校的乒乓台案上,看到我大力扣杀的英姿。那时的自己,轻松,自在,随意,也惬意!
02.
可是高一下学期,噩梦来了。弟弟调皮捣蛋,在师专附中是混不下去了,母亲陪他回到南方老家。姐姐青春貌美,追求的人很多,爸爸哥哥一直对她严防死守,怕她处理不好,会吃亏,所以就因为一条大喇叭,格子裤,差点要了姐姐的命!
爸爸思想古板,怕如此穿着,招摇,就不让穿;姐姐二八年华,正是爱美的年龄,偷偷拿到单位。大哥路过看到,告密,暴躁的爸爸携一米多长的钢管找去。结果悲剧发生了——爱面子的姐姐,喝了敌敌畏——单位打扫卫生用的药品!
那时,我正好患流行性感冒,请假在家休息,爸爸盛怒而去的形象,让我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害怕出事的哥哥嫂嫂,急忙去追爸爸。到了晚上九点半没回,十点多,偌大的家里,还是我一个人!
半夜十二点,迷迷糊糊中,家里很多人,很嘈杂。姐姐在抢救,一直没有抢救过来,需要再拿些钱去,催吐没用,要开刀!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冲着要去医院的爸爸大吼,一条裤子,至于你发这么大的火!在家呆着吧,我去!那天,忘记了病痛,恐惧一点一点吞噬了我。凌晨一点,凌晨两点,凌晨三点,在空荡荡的手术室前,我双手合十,瑟瑟发抖,揪心,窒息的感觉,紧紧拽着我!
姐姐啊,请不要撇下我啊,千万不要!
凌晨四五点,姐姐终于被抢救过来,头天晚上九点多喝的药啊,整整抢救了七个多小时!大哥悔恨不已,怪自己多嘴,处理方法太草率,差点害死姐姐!那样在老家的妈妈怎么会原谅他呢!
姐姐出院了,我的病,还没好!爸爸无法承受自己的轻率举止,借着找妈妈的名义——逃跑了,他无法面对这个烂摊子。
03.
爸爸走后,再次住校的我,惊吓过度,病情绵延,连续高烧三天,烧到说胡话,双眼通红,只好回家治疗。那时的哥哥,真是很忙的,老丈人住在部队医院,病危,需要他在旁招呼,我又从学校回来,哥哥带我去铁路医院,化验结果,白血球上升到一万多,说晚送来半天,就会得白血病了。我一直记得自己无力,斜靠在医院的墙壁上,听到这句话的情景,我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
于是,治疗开始了:每天上午,下午,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去打青霉素与链霉素。好怕自己会随时倒下,不再起来,好想有个人能陪陪自己,可是没人!哥哥在没药的时候,才匆匆回来给我送药,又匆匆地跑了(不是医院的药,人家就没有用心)一直打到有一天,一条腿不能动了——才不打——链霉素中毒!后果添一条,药物性耳鸣。由于治疗不彻底,又留下了鼻炎的毛病,鼻涕多,头好痛!
04.
屋漏偏逢连阴雨,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姐姐做过手术不久,就上班了;白天家里没人,不,有个迷迷糊糊的我。我是流行性重感冒,怕传染,哥哥把我俩分开住,姐姐的刀口还没好,我能理解,却感到孤单凄苦。哥哥把后院的海英姐找来,晚上与我们做伴。那是冬天,极冷,屋子生了炉子。我一直喊头疼,姐姐以为是我的鼻炎犯了,就没在意。再喊,说屋里气味难闻,姐姐就让我蒙着头睡觉。
半夜里,屋里人声嘈杂,有人叫醒迷迷糊糊的我,扶我到二楼阳台上,透透气。在阳台上,我看到很多人掐姐姐的人中,虎口!姐姐已经翻白眼了!好可怕啊,现在回忆高中的事,还是后怕,那时的姐姐,怎么遭受那么多,无辜的伤害!
真是身体好的人,一氧化碳中毒,越厉害!加之我是蒙着头睡的,所以我没有姐姐严重!海英姐半夜起夜,看见姐姐绵软无力,翻白眼了,赶紧去后院叫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邻居。叔叔阿姨们,赶紧给姐姐掐人中,捏虎口,灌肥皂水,熬绿豆汤喝等等,她又被救活过来。
又一次死里逃生,姐姐真是命大!
我开始怨恨爸爸了:他跑了,一直没有回来,也许远吧,还有弟弟上学的事,不能尽快回来。只是苦了姐姐和大哥,姐姐给我做饭,还要上班,哥哥只能俩头顾,那么就不能周全,我天天一个人,去打针,也没人问我是否哪里不舒服,一直打到腿不能动,才知道链霉素中毒。中毒后,又没有继续换药治疗,得了重度鼻炎,落个头通痛的毛病!
05.
病中,休学了一段,两个月,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后来继续上学,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跟不上的现象,也许我天生善于学习书本知识吧。
可是一件事,又发生了。班上有一个叫王莉的女孩,当着很多同学的面,问我,你哥哥是不是被捉起来了,判了刑,是不是抢劫,强奸……哇,脑子猛一下炸裂开来,这是一件丑事,我家的伤疤,怎么她会知道?!她这样说,什么意思啊!我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绝望的我,狠狠地看着她,她訕訕地笑了,不再说话。好奇怪,她会这样说话,那时我们还算是好朋友吧,去过她家几次呐,她盛情邀请的;但她没有去过我家,也没见过我二哥,更不知道二哥的名字,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事啊?我,一直不解?
现在,终于能理解她那时的想法,嫉妒惹得祸:她就是想打击我,让我难堪,看我笑话,谁让自己学习比她好呢!小学不同班,我是大队长;初中不同班,可是盛名在外;高中同班,我还是比她学习好!快三十年时间过去了,我还记得她狡黠的笑容,漫长的马脸。后来听说,她离婚后去了北京,又嫁了一个很有名的美国金融人士,过上了上流社会的富太太生活,但我不羡慕,我一直记得她那非善意的笑容!
可是我学习好,碍她什么事了,让她如此费用巴拉的找到我家一条错处,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于我,有本事超过我!什么变态的思维!
06.
爸爸一直是个正统的军人,革命老同志,无法理解,受正统教育的二哥,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所以不管不问二哥的事。可是二哥生性是个懦弱,胆小怕事,笨嘴拙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大胆出位的事,一定是被别人陷害了!后来也确实证明如此,可是不光彩,一直笼罩着这个家,笼罩在我青春年少的心头,无法排解!
爸爸妈妈不去探监,也不准我们去。我和大哥,姐姐可怜二哥,就偷偷去。用自己积攒的钱,买上日用品,去了很多次。可是,每次去,都很屈辱。
高二,我选了文科,我想从政,掌握实权,一呼应者云集。吕老师不理解我为什么学文科(我没有告诉他家里的变故),理科那么好啊,以后的工作之路,宽广,还好考,后来一想,我文理都好,也释然了。
07.
经过这么多打击,我开始看小说,三毛的,琼瑶的,三十几部,每部都看;金庸的,梁羽生的,古龙的,每部必看。下课看,上课也看,晚上躺在被窝里,打着手电还看!我们学校四十几万册书,我看的,相信没人比我多,我沉浸在虚幻的小说里,躲避着现实。
经常,怨恨没有遇到一个好老师,帮我排解这些累积的情绪,把我从迷途中唤醒;怨恨爸爸做错了那么多事,对姐姐过度担心,而引来那么多祸端;埋怨爸爸没有处理好二哥的事,让我们兄弟姐妹去承担那么多的苦闷,唯独没有审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后来与15岁的儿子一起聊天(与我当时的年纪相当),才发觉:很多事,我想管,却无能无力,那种失落充斥于心,变成了悲伤,而我却任悲伤蔓延,没有把自己当时的学习弄好!
结果,北大,清华弃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