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任首富太太的生活

兰花虽不朴实,却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女人~

她身高大约1米7,虎背熊腰,骨头粗大,干活儿一个顶俩,年轻时的她可以一肩抗袋面粉,一肩挑一担水,可谓“女中豪杰”。她虽不漂亮窈窕,却也自信满满、开朗奔放,讨厌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人前人后,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她更是像天生便会一般;捧高踩低也是她的一贯作风。写到这里,不禁想起了王熙凤,仔细一想,兰花的性格和凤姐还真有几分相似。

兰花20岁时,嫁给了海龙,嫁他时,不过是穷小子一个,父亲没了,母亲带着他和哥哥改嫁,又生了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但海龙人高马大,看着有魄力,听邻居说这小伙儿脑子特别好使,打麻将能记牌,牌技高,只赢不输。见了几次面,兰花觉得小伙性格活焕,嘴皮子溜,俩人都话多,能说到一起去。兰花便认准了他,相信他有本事。

嫁过来后,兰花凭借自己左右逢源的本事和吃苦耐劳能干的品质,和婆家相处融洽;没几年,就给婆家生了俩大胖小子和一个闺女,更是彻底立住了脚根。恰逢国家提倡计划生育,生完三娃后,兰花便做了结扎手术。

村里女人的日子就这样。带娃、种地,和锅碗瓢盆、镰锄钉耙打交道,兰花能干,这些不在话下;闲下来唠唠家常,搬搬是非,损损别人,这更是她的特长和乐趣来源;那时不管男人女人,村里的娱乐方式不外乎游胡,麻将,扑克,骰子。男人们玩的大,女人们没啥钱,玩儿的小,兰花爱热闹,自然少不了她;她经常带着孩子们赶场子玩牌搓麻。

兰花的眼光没错,海龙真的头脑活儿、有出息。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小村庄里,海龙办了一个沙场,从此家里的日子向着康庄大道奔去;家里盖了三套平房,屋内挂着亮闪闪的西洋吊灯,房壁都贴上了白白的瓷砖,院子里全部用水泥硬化,和周围的土窑洞形成鲜明对比,好不风光。孩子们也渐渐长大,有个十五六岁,便和父亲一起去场子里干活儿。家中光景蒸蒸日上,成为了小村庄的首富,后来又成了乡里的首富。那时的兰花是村里女人们羡慕的对象,也是她们的中心人物,不管男人女人,见了兰花都殷勤无比,兰花也很会应和周旋。那应该是兰花一生中最为得意快活的一段日子吧。

北方的盛夏,风雨到来之前是艳阳高照,有时太阳依旧高挂,大雨便直接侵袭。那天,家里来了一个女人,说自己是海龙外面找的人。今天来,就是向她挑明,让她腾位子。兰花顿时怔住了,丈夫经营场子,经常要外出和别人打交道,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自己能理解,但不管怎样,总归威胁不到自己正宫的位子。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死皮赖脸的女人,偷偷摸摸的也就得了,竟然亲自上门挑衅。那女人说明来意后,便赖在家里不走了。不久海龙回来了,承认了这件事,没说要和兰花离婚,也没有赶那女人走,反而给她安排了间屋子,让她住下了。兰花看这情况,心想丈夫是指望不上了,俩儿子又成天跑着不归家,女儿不过十来岁,心中不由悲愤:我嫁过来后任劳任怨,给你家生儿生女,现在有钱了,日子好了,就想不要我,真TM良心让狗吃了。我好不容易熬成这好光景,孩子们也大了,眼看好日子就在跟前,就这么走了,岂不便宜了那女人。况且我也快40了,一个村里女人,不能生育,离婚后能去哪,日子能好过?我那俩儿子都没成家,我一走谁给他们照管置办彩礼、结婚用品,谁能像我一样周到?没个亲妈谁管他们,我不在跟前就差下了。女儿还小,少不了后妈苛打......

兰花把心一横,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向来只有老娘整治别人,和老娘争你还差的远。俗话说:不怕闹的怕敬的。兰花没有吵闹,但也绝不张口提离婚。像往常一样,海龙一回家,她便接过海龙的衣服挂好,为海龙准备好拖鞋,拿走他的皮鞋刷的锃光瓦亮。对那女人,兰花也是好生伺候着,吃喝上从不短缺,甚至为那女人倒掉起夜的尿盆。海龙看到兰花如此贤惠大度,想起往昔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也心中愧疚,原本想着,等她吵闹,就可以找机会张口离婚,但现在还怎么说得出口。那女人面对此情此景,亦心中不安。没过多久,兰花成功地送走了那女人!

这件事在村里传得尽人皆知,事情过后,虽然村里人对首富太太依旧毕恭毕敬,但背地里议论纷纷,有女人骂男人的,有对兰花敬佩的,有笑话兰花的......不管议论什么,那些话语大都带着嘲笑的意味。兰花心中也清楚,所以那段时间不怎么出门,但她生性爱热闹,没多久便又开始走家串户。只是人们发现,兰花清瘦了许多,面色不似往昔红润。她原本骨架粗大,生完孩子更是膀肥腰圆,现在却皮松肉跨,脸色黑沉沉的,像是大病一场一样。我原本想,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般羞辱,能吞的下这口气;兰花做到了,不惧人言,无声无息。她收下了羞辱,咽下了这口气;将一切放在心中,维护了一个完整的家;即使代价是无数个不能吃、不能睡,胸中憋闷、心中抑郁的日日夜夜......不过兰花是个能想得开的人,你能找人我也能,后来夫妻俩各玩各的。

男人有钱后,不仅和女人有缘,和赌也有缘。曾经凭借记牌赢遍周边的海龙,迷上了豪赌,从小接受这方面熏陶的俩儿也对此颇感兴趣。于是,老子大赌儿小赌,爷三齐上阵,把家里的积蓄败了,场子的生意也不如从前,手里资金周转不开,便停了。此后,海龙也向别人借钱想再次发家,但始终失败,有人说他是亏了,有人说他拿着钱又去赌了;他告诉别人,在做大项目,暂时还在投资阶段;开始有人相信,后来大都嗤之以鼻。没有了生意,积蓄也没剩多少,首富家庭又回到了普通家庭。

兰花想,等孩子们长大了,父子三个赚钱,日子也好过,可海龙是干过大事、挣过快钱的人,哪还受得了那点微薄的死工资,肯定得想法子东山再起。人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哟!说东山再起也得有那个命。三个孩子也不让人省心,俩儿子人模人样,一个魁梧、一个清秀,却不务正业,兰花也管不住;女儿出落得很漂亮,才16、17岁却勾上了有妇之夫,兰花虽然知道不对,但这人  家里养着几个装载机,盖着小二楼,加上女儿难管,就由她去吧。后来,有妇之夫离婚了,女儿18岁时嫁了他,那天女儿哭了,兰花也哭了。没两年,大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生下了俩孙女;五年后,明艳动人的二媳妇也来了,结婚时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娃,用现在的话叫奉子成婚,不久二媳妇生下个胖小子,兰花开心极了,却不敢多表露,生怕老大媳妇多心。说起那俩儿子,按理玩儿够了,有家室的人该正干了吧,可是野惯了的心收不回来啊!成天不着家,娶回来媳妇便仍在那交通不便的农村家里,自己在外面乐逍遥。兰花知道自己儿子不长心,只能自己委屈点儿,像老妈子一样伺候着媳妇儿们。大儿媳冷言少语,兰花成天给端吃端喝;二媳妇为人热情,有说有笑,兰花也在背后时常念叨她的不是。那时的我尚年幼,兰花家里的媳妇在我眼里真是仙女姐姐一般的可人儿,就连妈妈也常说,村里的新媳妇谁也比不上她家那俩。对啊!那么漂亮的姑娘,若没有嫁了她家,又怎会和幸福安稳失之交臂。我与她家不过相距百米,印象中极少见那俩儿子,却和俩仙女姐姐亲近熟络些。年少的我曾为她俩惋惜,觉得遇人不淑,夫命不佳,在女人一生最美的年华中,将自己封闭在农村,将青春耗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也在最美的时光留下最遗憾的事情;但抛却迷信因素,细细一想也通明,兰花的俩儿都算得上好模样,且头脑灵活,会讨女孩子欢心;想必她们当时都是嫁给了爱情,可是遇到靠不住的人,遇到冰冷的生活,残酷的现实,爱情多么脆弱啊。

孙子们渐渐到了入学的年龄,儿媳们接连带着孩子去城里租房上学。偌大的院子只有兰花和狗,兰花辛苦一辈子,没人心疼,现在不用伺候谁了,便每天饭点去邻居家串门,有的邻居面软,会客气地问她吃不,一旦被问,兰花便不客气地吃起来,但时间一长,面硬的人便不再客套了。人们都在背后说她脸皮真厚。邻居有个女人有些痴傻,兰花圆滑、会说漂亮话,总把那女人哄得开心,此后饭点,兰花便是那家的常客,后来是我家。有一段时间,兰花也离开了家,只留下那只不拴链子的狗。那段时间,总会有人开车到她家大门口叫门,无人呼应,只有狗在汪汪大叫,似是要誓死守护这个家一般。苦叫无人应,那些人只好跑到邻居家询问情况,可邻居们知道多半是要债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后来,兰花家里迎来了首例离婚。女儿离婚了,因为不只一两次,女婿和别人被女儿捉奸在床,太过明目张胆,女儿闹腾,便被家暴;丈夫出轨这样的事,时隔多年发生在女儿身上,这口气兰花忍了,女儿没忍,果断要求离婚:你大我10来岁,我18岁嫁给你,生下一儿一女;你是有点小钱,却也不是大富大贵,我离开你找个老实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养得起我,跟着你也没有穿金带银,还得气出一身病......女婿原本没想离婚,但妻子态度坚决,他也觉着总吵闹烦心,最后同意了。后来,大媳妇和大儿子也离婚了,不久后,大媳妇和女婿住在一起了,兰花心中十分恼火,便一直拒绝大媳妇探望孩子。至此,曾经的首富家庭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大概一两年后,老二家也离婚了...后来,老大进去了,老二吸上了,闺女开始想找个年纪稍大些的有钱人,但依旧过不成,最后诚心诚意嫁了个老实人,过上了安安稳稳的生活。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溜嘴皮、赌博,父母也没有意识,及时趁早管教,做好榜样,只任他旁逸斜出,到了一发不可收拾。那些靠不住的男人们,在成天瞎混时,有没有想到自己家里还有可爱的孩子和苦苦等待的妻子呢?不得已而选择离婚的女人们,曾经也是对爱情对婚姻充满向往的少女,将孩子留给婆家,她们也会想念、会愧悔、会遗憾吧~

最后,兰花扛起了这个家,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没有那么跌宕起伏、波澜壮阔,有的只是平凡、现实与无奈。这些事情中,唯有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是她种因得果;其余更多的是她所不可掌控的。她不漂亮,却也做过首富太太;她是农村人,却一点不朴实;她也曾自嘲,就是受苦受累的命,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思想见地,但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她接收着命运的戏谑与安排,承载着命运之重,一步步前行,扛起了摇摇欲塌的家,成为了三个孩子的保护伞!

一个农民之家,靠着改革的浪潮和灵活的头脑发家致富,却沉醉于微小的成功当中开始膨胀自己、无限满足欲望,最终泡沫幻灭,不过一场空。如果踏实上进,想必也是不错的,可是老的好高骛远,一心想重振雄风,这年头,没有才学能做土豪的人越来越不易了;小的不务正业,可见教育多么重要,现在,能改变家庭性质的最好方法就是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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