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家中燕子回来的时候春天也跟着回来了,他们都一样驾轻就熟的找到我小时候的家,占领了走廊的房梁,与其他的无忧无虑一起构建了我的童年。

  说起童年并不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但诸多细节却已经记不清楚了,这些往事开始模糊于迢迢岁月,只是偶尔在某时某地好像重新经历了遇见了曾经发生过的,突然深藏在记忆中的过往就开始窜涌起来,钻进脑子里,用话语表达出来。那就是“我记得曾经……”

  我记得曾经的老房子大门是黑色的,屋子的小门是绿色的,院里种满花草,走廊的墙壁写满我在幼儿园学会的汉字和算术题,我在自己的“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写,听讲的调皮学生大概只有抬起头时巢中那几只叽叽喳喳的燕子。它们是从哪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在我家筑了巢,每年天气变冷后它们又去了什么温暖的地方,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它们会在不寒冷的春天回来,那时如果我学会了更多的东西,就又有新的课讲给它们听。

  拆迁大概发生在我上了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听说不久之后我们就能住上楼房,新鲜感让我开心了很久,也就忘记了要跟老房子告个别,我没事的时候会从租住的地方跑回去看拆迁,但是没多久,那里就变成了废砖瓦砾的荒园,曾经的场景模糊的在废弃的砖瓦上重现,花草被掩埋在底下,与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起变成上扬的烟尘。

  那些燕子如今在哪个温暖的地方?等它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变成烟尘的老房子,会不会比我们更难过的想念着黑色的大铁门。和院子里好多好多年的云卷云舒。

  戴望舒说“我今不复到园中去,寂寞已如我一般高。”

  第一次离开家的我们,都在用力的记住这个世界的模样,这个与曾经自己生活的环境大不相同的世界,一边无奈的迎接了我们,一边无情的开始了他的考验。

  好像现在开始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寂寞的滋味,我们像那些离开了家的燕子一样,去寻找一个更温暖的地方,去寻找一个更令人满意的自己。这条路途漫长,前方是望不尽的坎坷,但心里总是怀揣着浇不灭的勇气,否则怎么在这世界面前,宣布自己要长大的愿望。

  北方的家乡也在和我一起成长,她监督着我,我期待着她,那些苦学的日子一去不返,我们熬过了高考,却又迎来了难捱的离别。与曾经生活过的每一寸土地说再见,与用心的爱着我们的每一位亲人说再见,与过去懒散自由的自己说再见,只是有些舍不得面对,就不敢说再见了。

  那日闲来无事,听了一首燕池的歌叫做《北国》,她声音轻柔的弥漫在耳畔,一句“北国夜无雪,念念藏纸雀”不知怎地就让我想起了老房子里的那几只燕。现在的我也是只燕,为了寻找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奔走,只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我远方的家。

  不知燕返何时,是另一个美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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