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榕
家乡在西江边,每年的五月至八月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几场涨水,次数的多寡,取决于当年的雨水丰盈程度。
西江的上游连降暴雨,混浊的江水顺流而下,地处中游的我们很快就会体验到得洪水的迅猛。
江边的滩涂、草地消失了,江面变得无比的阔大,满满荡荡的江水冲刷着岸边的榕树和竹林......
江水还顺着河道漫进村子的内部,低洼的田地一夜之间,便变成阔大的湖。
涨水的时候,道路中断,学校停课,大人忙着抢收快要被水淹没的农作物,或者还为没到成熟期的庄稼忧心忡忡的时候,不懂民间疾苦我们,却似乎从内心欢呼着涨水,因为可以疯玩。
天还朦朦亮,一睁开眼睛,便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互相召唤着小伙伴,跑到村内去看涨水,往常这里是一片宽阔的田地,种着稻子、甘蔗和桑树,一条高高的柏油路像堤坝一样把这片土地一分为二,一条纵向的河流再把公路穿了一个大缺口,于是缺口上面便有了一条石拱桥,高高的石拱桥,桥便成了我们很好的观察据点,看桥下面的渔船下网、收网,鱼儿在网上竭力挣扎乱跳,桥上的我们也欢呼雀跃,直到家人来叫唤我们回家吃早饭,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吃完早饭,我们又开始了我们的忙碌,土坡上一块块的南瓜地,碧绿的大叶子,金黄色的南瓜花朵,肥大笨拙的大竹蜂在花朵丛里飞来飞去。黑呼呼的家伙,喜欢贪婪地钻在硕大的南瓜花朵里采着花蜜,我们趁它专注忘乎所以的时候,悄悄把南瓜花的花瓣合拢起来,大竹蜂便困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把花对着从家里带来的玻璃瓶子,把那胖胖的家伙倒进瓶子去。虽然大竹蜂有尖锐的刺,偶尔不小心,会被蛰中手指头,痛得哇哇叫,可对于烤竹蜂的美味相比,我们总是忘了痛,热衷于冒险。
江外面的洪水汹涌猛烈,可村内洪水滞成的湖,却平静得很,周边青山、绿竹以及其倒影,远远望去,我总得这景色美极了。艳阳高照,湖边的茅草丛里,一种绿色的小知了,知知地叫个不停,我们喜欢在草丛里钻来钻去,观察它们镶两块镜子般的胸部,一缩一张的在“鸣叫”。
因为涨水,蚯蚓全都从水里爬出来,水边以上的陆地便爬满了蚯蚓,鸭子们便忙得不亦乐乎,其实我怕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密密麻麻柔乎乎的一堆堆,看得人心里直起疙瘩。更生怕不小心踩到蚯蚓堆上,于是便常常把母亲劳动用的水鞋套在脚上,宽大的鞋,扑通扑通地在岸边、浅水里踏来踏去,当然也会有忘乎所以的时候,脱出鞋子来“捞鱼”、打水仗!
直到大人们惊说着危险,呼唤着我们回去,才意犹未尽地“耷拉着尾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跟着大人回去。
洪水还在缓慢地涨着,一天、两天,我们家的那群鸭子和邻家的鸭子们都还在村内那个“湖里”游荡,整天整夜的,丝豪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思。
担心鸭子会丢失,大人们便会做一个竹筏,傍晚时候,我们小孩可以跟着大人撑着竹筏到“湖”里把鸭子赶回家。平静的“湖”面,筏子随着竹竿的撑拨慢慢移动,喜欢这种在水面上慢悠悠滑行的感觉。
到竹林里捡鸭蛋,赶鸭子,摘那种粉红色晶莹如红玛瑙的小野果实,还可以拿着长长的竹竿学撑竹筏子,觉得新鲜而快乐,其实那时候,每天,心里特希望:我们家的鸭子不回家......
春去春来,洪水来了,又去了!虽然辗转,可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没有离开这条江水的流域。如今,江水又涨起来了,望着黄浪汹涌的江水,自然而然想起了童年的快乐……(记于2019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