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他

又是一年,就这么快,他离开已经一年多了,就那样匆匆、那么孤独地走了,我只能从记忆里搜寻他的样子,想为他写点什么,但记忆这种东西它自己是会选择的,有些事,有些人只用一眼就记住了,只到生命尽头;但有些,总想特意记住,特意记清晰,也不过是白费心思。

他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是属于后者,说是亲人,但总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是我大伯,我老爸的大哥。记忆里,他在我家好像总是那么不受待见。老爸有三兄弟,老爸最小,他们兄弟关系如同水火,也许上辈子都是仇人。我老爸和二伯都当过兵,脾气都不是很好,这样的两位住一起难免发生战争,大伯比较懦弱,每次都当和事佬,结果两边不讨好。分家后,大家各过各的,我家与二伯家断绝了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如今。

贫农出生的家庭,穷的叮当叮当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大伯竟然读到了高中,家里唯一的高知识分子。

他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是个记账高手,是那个年代的账房先生。

他一手毛笔字写的很有型,龙飞凤舞的,每年过年都是他大显身手书写对联。小时候总想跟他学书法,但皮毛也没学到。

他是一个象棋高手,据说小时候他们兄弟还有一个四弟,是象棋神童,只是可惜夭折了,这点上我没有继承家族基因,对象棋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还是我小学时候唯一有过的家庭老师,正是那个时候在他住处,接触到了一些大部头的书:《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西游记》、《家》、《春》、《秋》。

但就这么一个那个年代的高知识分子,一直是个单身汉,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据说最好的一份工作就是当过一个什么单位的账房先生。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砖厂当出纳,之后就处于退休状态,直到去了养老院,在那里度过了他的最后几年,一个人走了,走了好久才被人发现。

大伯叫安顺,安字辈,可能是1940年左右生人,比我老爸大十几岁。他年轻时什么样,无从知道,没有一张照片。在我记忆里只有他年老的样子,头顶头发较稀,近似秃顶。

长脸型,眉毛浓,慈祥,在我个人印象中与温总理有些类似的,看书时带一副眼镜,小时候我试戴过一次,头晕眼花,不知是近视还是老花眼镜。

小时候奶奶带我出去玩而生病,他还对奶奶大发雷霆,带我去看医生。

小学的时候,老爸委托他点拨点拨我,当了一段时间我的家庭教师,我见识了他的字,工工整整的;我见识了他的固执,一次一道数学题挺难,他想了很久没想出来,回去后好几天后他特意又来一趟,给我讲解,结果不行,几天后又来了,来回几趟,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他了,最后终于解答出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我喜欢看他床头的几本大部头书,在那里我认识了施耐庵、罗贯中、巴金…

我喜欢摆弄他的那几只毛笔,他认真地教我握笔姿势下笔手法,只是我没那个天赋,一直也没学好。

他还有好几支笛子,在我眼里只是几支带眼的短竹竿,在他嘴下能吹出好听的音符。

初中以后去了较远的地方求学,与他交集越来越少,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到他,在我家团圆过年。

时间过得很快,他也逐渐模糊在我的记忆里,读研究生的时候,家里买不起手机,老爸找他借钱给我买了那个手机,西门子,说是借,后来他也没要我家还钱。

再回去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养老院里了,头发更加稀少,基本没有什么黑发,满脸的皱纹,显得更瘦小了。看着他在养老院吃的饭菜,心里唯有酸楚,后来老爸经常叫他回来拿菜去。

听人说在他去世的那几天生病了,去医院后就走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老爸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僵硬,换衣服都换不上。

我接到消息时,一阵阵刺痛感,最后没能见上他一眼。他的坟就在那座荒堤脚下,静静地躺那,诉说属于他的那段坎坷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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