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办公室,朝楼下看。我距离人群很遥远。无所事事这几天,一直发懵。每次去隔壁办公室找赵雅,领活干。她都很明确地说,你已经上班了。——可我并不知道,我月薪多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她端着茶杯,不等我开口,把茶杯递给我。我给领导添水,茶杯口沿上的口红唇印,让我变得奇奇怪怪的。她觉察到她的唇印,斜眼瞪了我一下。我都不敢抬头看她了。大背头,这时走进来,示意我出去。赵雅抢话道:“小刘,帮领导沏杯茶”我应诺着,伺候大背头坐下,这才往出退。
退到自己的办公室,擦着笔记本上的插图——一只蚊子似的字型,我也不认识这字。我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折磨自己,更多的时候,都在自认为是奋斗。喝茶仿佛是一种堕落。我的倒头便睡的床,现如今仿佛黑夜支起的刑具。躺下就胡思乱想。无缘无故地想,远去南方的红艳,会不会变坏了……
有时候又着急,红艳工厂里受着苦呢。我坐在办公室里,看楼底下的人群,我离人群很远。距离红艳更远。在空空如也的日子里,我只等着发工资。
于大家陆陆续续领了各自的工资后,我便也走进财务部,人事部那个大胖子在做统计。他看见我说:“工资表里没有你,这里都是干活的,”
财务倒是明白人——拨赵雅电话,确认我的工资。赵雅已经推门进来说:人事部经理是多少工资,小刘就是多少。你造好表找我签字。
我拿着“软饭钱”——人事部大胖子命名的。我将工资全部放在赵雅的办公桌上,满怀着对赵雅的尊敬,崇拜,谦卑
声音发抖;“赵总,我不能拿这么多,我没有给公司给您做出过一丝贡献!”赵雅端起杯子,我接住准备去给领导泡茶。杯口留香的唇印,还在,并且奇痒无比。
赵雅骂了我一句道:“我用你就是因为你傻,但是傻过头了就是蠢货”。你见过有那个公司老总会让一个蠢货给自己当司机。我正在接水,滚烫的水洒在我的手背。我确定是因为疼怼了一句:“赵总,您以后能不能把杯口的唇印擦一下”。赵雅更加激动了:“你看着我,把这句话再说一遍”。不敢说了,就拿着钱滚!我揣起三千元就走(不知道自己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等等,赵雅说:“一会跟我出趟远门!”
一起的还有大背头,我们一行三人。驱车200公里,进入大山。直奔一个贫瘠的小村子。来到一户人家院里。从低矮的土房里出来一个身体魁梧的大汉,赵雅上前就是三巴掌打过去。大背头阻拦不及。只听赵雅怒道:“你要的不是一点钱!就不能容我几天?叫人跟踪我,抢我!?”只见赵雅一边骂,一边掏出一踏钱砸过去,一踏接着一踏砸。大汉只顾一摞一摞捡,也不躲闪。赵雅砸完了,厉声索要:“字据呢?”大汉拿出一张纸展开,强调,这是你爸亲笔写得嫁你还账的字据,看——他的签名。赵雅一把夺过将其撕烂。大背头递上打火机烧,灰烬随之被风吹散。大背头搂住赵雅的肩转身之前,狠狠地指了一下大汉:“别让我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