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的会,严肃而又沉重,直到一点钟才结束。
负责人力资源的唐豆顾不上去食堂吃饭了,正好办公室还有点饼干,随便对付几口,就开始在电脑上写人员优化和薪资优化方案。
没想到市场冰冻如此之快,大量的应收账款,都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收回来,而且很多欠钱的甲方财务已关账。但她们公司账上的现金最多只能对付两个月,所以上午的领导班子的会议,主要就优化人员成本的决策。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她看也没看,想以最快速度做完这个方案报上去。但急促的声音久久没有停下来,她只好歪着脑袋拿起手机架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眼睛盯着电脑继续写着方案,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爸的声音:“豆,你快回来,你妈早上出去买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老太婆本来就有点老年痴呆,怕是迷路了。”
听到这个电话,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她颤抖的手放下手机,嘴里重复着:“我妈早上八九点去买菜,到现在下午两点了都还没回去。”
几秒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完了完了,妈妈走丢了。
她抓起手机拧着包就往电梯口跑去,这个时候不应该有排队或拥挤状况,但该死的电梯好半天都没上来,她不停地按电梯边上那向下的箭头,慌乱中脑子不停地转,心里一个劲地告诉自己别慌,想想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等她坐上回家的车子以后,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头绪,第一步先打电话给老公让他赶紧回家;第二步安抚老爸,让他别着急,他本来就有高血压,不要急出毛病来;第三步报警寻求帮助;第四步回家以后直接去找居委会和邻居支援,在小区内和外围一公里范围内寻找。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催促着司机开快点,还责怪着师傅怎么开的这么慢。
司机师傅大致听出了她急的是什么事,就安慰说:“别急,你妈是个大人不是小孩,不会走丢的,肯定是和别的老太太在哪聊天呢。”
还问:“你爸妈来上海多久了?”
这时候她哪有心思聊天啊,但师傅也是一片好心,想缓解她着急的情绪,就说:“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来过很多次,每次呆三五个月。她们不想来我这,住不习惯,人多车多,又不熟悉,她们愿意呆在老家自在。可又看着我们两个人都上班,还要照顾孩子,所以迫不得已来帮我们分担点压力的。”
说到这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对着陌生的师傅说:“我爸妈为我辛苦了一辈子,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跑到这人生地不熟悉地方来照顾我们,现在连人都走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坏人给骗走了,还是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师傅说:“别哭,孩子,大家都一样,年轻人在上海奋斗太不容易了,早出晚归的,我们也是为了照顾我女儿,才提前退休了来上海,老伴帮她照顾孩子,我出来跑跑车,挣几个钱,分担她们头上的一点压力。”
他还说:“你妈妈穿什么衣服,我在司机群里喊喊,让他们留意你家附近路上行走的老人。”
听师傅这么说,她很感激,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但早上出门上班早,她也不知道她妈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出门,只能是把身高体型告诉他。
等她回到家以后,警察已经到家里来了解基本情况,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在对讲机里通报了一些情况。
她老公还没到家,她爸早已急的团团转,这又到了娃放学的时间点。她让她爸在家守着,因为她妈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的,她和警察一同走出家门,往旁边的学校走去。
原来警察就是在校门口执勤的,报警以后,他是离她家最近,所以就被派过来了。现在到了放学时点,他也要赶到校门口去。
校门外早已站成了长龙的家长,来接娃的车子把门口的路堵的水泄不通。家长们都分散在校墙指定的班号位等待接娃。等她走到娃的班级那里的时候,全是陌生的面孔,她平时来接的少,而且和家长们互动的就不多,但娃班上的同学还是认识一些的。
她一边等娃一边想,要带娃一起去居委会找人帮忙,还得想想怎么和娃说,外婆没回家的事。
她看着一个又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娃,始终不见她娃的身影,而且出来的孩子个子越来越高,应该已经是更高年级的同学了。
她心里嘀咕着,这小家伙会不会被老师留校作业了?还是在教室里和同学们玩呢?
门口等待着的家长越来越少,从里面走出来的学生也稀稀拉拉,执勤的那个警察朝她走了过去问:“你娃是几年级?”
她说:“三年级”
他说:“三年级应该十分钟前就放学了,我去帮你问问,是不是被老师留在教室里了。”
她一边焦急地望着学校里面,一边说:“好的,太感谢了,这小家伙今天肯定是犯啥事了,被老师惩罚了。”
但是,过了一会警察出来告诉她:“三年级的所有学生都离校了,而且都是被家长接走了。”说完,还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意思是不信可以去查监控。
怎么可能接走了呢?平时都是老妈来接的,现在老妈都还没找到回家的路,怎么可能来接呢。
“不可能,警察同志,你刚才去过我家,我妈都走丢了,是谁把我家孩子接走了?”她一把抓住警察,一边摇晃一边喊,“快帮我找找孩子,还有我妈!”
她哭着双腿发软,跌坐到地上了,旁边还有零星几个家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过不停,有位老师也走了出来。
她早已失去了主意,还是警察同志有经验,让老师回去安排人查监控录像,本来是让我在家长群里发个信息问问同学们和家长们,但看我惊慌失措情绪失控了,然后就让那个老师去找孩子班主任。
过了一会,孩子的班主任陈老赶了出来,很肯定地对她和警察说:“刚才她亲眼看见外婆把孩子接走了,还有和他最好的同学一起走的。”
说完,老师可能想到了什么,就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大家都望着她打电话的背影,只听到她一个劲地说:“好的好的,知道了,我马上让她妈妈去接他,谢谢李同学妈妈。”
原来她妈妈接到孩子以后,就陪娃一起去同学家做作业去了,但老人家手机又没电了,没来得及给家里人说一声。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激动地过去拍拍她肩膀,那个警察还特地开车送她到隔两条马路的那个小区里去。
她刚下车,孩子就跑过来扑到她怀里喊了声:“妈妈”。她拥着孩子扑到她妈的怀里,情绪失控地喊了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