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慢性毒药,与轰轰烈烈无关

爱情,少女梦中的甜果,生活的慢性毒药。这毒深深了解人类的脾性,来的热烈浊蚀人心,待药性逐渐侵入体骨,便安静的潜伏在脊髓血液里,直到遇到传说中的药引,继而一鼓作气在人体内发作,让人欢欣无极,亦或伤心欲死。

爱情这枚带着剧毒的果,孕育于人心,寄生于人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景都随时预备要大闹一番,它是带着神秘的顽皮的影子,自古至今谁都没亲眼见过它的模样,却不断有人声称因有它,才不算白活一场。

关于爱情,最初的最初从诗词里学来。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首一首默念一遍又一遍,终是不能理解这情到底为何物,让世间人因其狂,只知道这情不亚于一剂猛药,让文人墨客毫不吝啬为其挥洒笔墨,让绝世红颜轻洒倾城泪,让豪情英雄挽袖徒留伤叹。提到爱情,你能想到的是无数溢美之词,和数不清的肝肠寸断。

再后来从书里和记不清名字的电影里,看到爱情,与己无关的别人的爱情。

英俊的男人,漂亮的女人,只是他和她的相遇便是爱情,只一眼便暗许芳心,生活捆绑在一处,人生合二为一。不似诗词,所谓爱情透着虚假的轰轰烈烈,与撕裂心般的断肠苦相去甚远,那时候懂得的爱情叫做顺理成章,神秘感全无。

大学时候有个频繁恋爱的朋友,整晚整晚的煲电话粥,耐不住好奇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偷听过几次,发现谈话总是日常琐事且每日重复,后来闲聊提到这件事,朋友带着十万分认真的表情告诉我,恋爱就是这样每日说一样的话,却还是觉得总有说不完的话。

休息的时候我总是窝在被子里,或者埋在小说漫画里,在“死宅”这个词还没流行起来的时候,彻底贯彻其精神。恋爱的朋友花很长的时间,在柜子前挑选出门的衣服,在镜子前粉饰面颊,直到我们说很多次很多次的完美,才放心的出门去。

失恋那天,朋友抱着两罐啤酒,坐在床上,时而向我们轻声诉说,时而自顾自的流眼泪,眼神已失去往日神采。删掉恋爱日子留存下来的短信和出游照片,在通讯录上划掉那个人的名字,过了几天所谓的疗伤的日子。

那个被用来做打趣用的名字,从寝室女生聊天会中彻底消失,那段总有说不完的话的爱情,在我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下子变成过去的事。

本还是顺理成章的爱情,在如烟火一般绚烂的青春日子里,彻彻底底沦为生活的俗物,不值得文人洒一滴笔墨,也不值得俊男靓女倾尽心思,再去编排一场名为爱情的戏。

难得的家庭聚会上,偶然听到太爷爷与太奶奶的故事。

太爷爷与太奶奶生活在艰苦的年代,传统的小脚女子与归来的意气书生经人介绍结为夫妻,几十年的生活里,每天每天都为口粮费尽辛苦。

太奶奶没受过教育,思想冥顽腐化,即便是小脚却抵不住暴躁的脾气,不支持家里的女孩去念没什么用的书,年轻的太爷爷虽还不懂得教育孩子的意义,但终归是不能和太奶奶想到一处,由此可知两人的生活顶多是得过且过,与爱情谈不上什么关系。

太爷爷因病去世,死前透着一个人应有的懦弱,明知躲不过还是对现世怀抱深深的执恋,出殡的那天,依照农村人家的规矩,要自家血亲抬着棺材送老太爷最后一程。

所有人忍着悲痛将要出发时,太奶奶,这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家,不疾不徐走到门口,手拄竹制手杖梆梆敲地三声,像日常闲聊一样道,“老头子,慢走”,竹制手杖与水泥地面撞出和声,轻且脆的回响淹没在家人隐忍的哭泣声中。

对于这段往事我大概还是稍有印象的,所以仅是听人回忆,便禁不住泪流满面,原来好的爱情,不过是相濡以沫,伴你终老后,道一声慢走,用苍老的声音留住你的灵魂。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的爱情从来与轰轰烈烈无关,只是泉中清澈水,间发叮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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