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野花(已出刊临江文苑)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钻进屋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就醒来了,也许是生物钟已经调到了这个时间段。

拉开窗帘,打开窗子,一股清新的微风吹入,大脑瞬间清醒了。小区内优美的景色映入眼帘,墨绿色绿化带在钢丝焊接好的长方体管制下整齐的排着队,板板整整地在每栋楼四周绕一圈,矮矮的小树好似带着紫色和淡绿色的凉帽S型穿插在绿化带的内搭。盆栽里各种颜色的花卉隔一段就是一串,非常艳丽。小广场中心的喷泉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边上健身器齐全。广场跳舞的,健身的,打太极拳的,打乒乓球的,沿着小区环形路跑步的,健步走的好个热闹。小鸟也飞来飞去凑热闹,不时落在窗前的假山上叽叽咋咋叫几声,合着假山瀑布潺潺的流水声,似乎在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实话小区干净整洁的居住环境和物业管理确实很好。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小时候居住地,我家住平房那小山头名叫“工人村”,顾名思义就是工人们居住的地方,土山头连一颗直溜的杨树也没有,每一排房子阶梯似的爬着慢坡,院子门前宽度不足两米,与前一排差出沟深一米五六。记得弟弟小时候调皮,出去倒水连人带盆一起掉了下去,小孩儿跌沟是常事。每到天阴下雨,泥泞的慢坡走一步都困难。和现在的居住环境相比,“工人村”堪称是一朵营养不良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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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村”五八年建成,一帮从农村出来的汉子带着自己的女人居住在这个小山头生儿育女,使这个小山头人数不断的增加。不大的一个小山头盖了两百多排平房,一排房十二间房。那时候普遍一家一间房,每家差不多六七口人,偶尔家里有十多口人的住两间房子。男人们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三班倒下井挣钱,回家挑水、劈材、打炭(砸煤)抚养着这群好赖都能吃下去的娃们。女人们挖点野菜,做做鞋子,拆洗衣服,粗茶淡饭,粗布笨衣的供给男人、孩子吃饱穿暖。人们没有浮躁的心理,感觉日子本该就是这样。

每到放学后,满街都是小孩儿,天色还亮的时候就是三五小孩儿一堆,打元宝、抓石子、跳方格、埋头绳、卧驴、推铁圈的、天暗下来的时候,就是一大帮孩子们躲猫猫。这时期的大人们淳朴善良,孩子们肆意挥霍着童真童趣。人们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却有着纯粹的烟火味。

后来稍微大了一点,工人村有一段时期吃水紧缺,父亲每天早上上班走前就把水桶拿出去排在公共水管前,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去等来水后挑水。再后来天还不亮三四点就能听到邻居家铁桶“叮击铛榔”的响,然后人们相继起来排桶去了,即使到了来水也未必能够接到水。我小小年纪就很担忧这些事情,就期盼来水时间要长一点,母亲才可能挑一担水。每天来水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人家不自觉,排了两只桶能够接二十多担水,因为家里人口多,好几个儿子都结婚了,这边接水,那边另外一个儿子已经担着水送回去又来了。一家人围着公共水管前不顾后面的人骂骂咧咧,一直接水,甚至还嫌弃别人吵,这样就会出现脾气暴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之间的一场打架,扁担,水桶一起上,经常会出现一些人头破血流。那时候的人单纯没有讹诈,事后只要提上两个罐头一瓶橘子水去家道个歉过后还是好邻居好朋友。

还有就是菜店来菜了,人们奔走相告,拿着网兜,提着盆子去买菜,不一会小小的菜店挤的水泄不通。五毛钱的西红柿、三毛钱的菜瓜、三毛钱的小白菜及豆角等。即使你买到了也挤的出不来,直到菜店宣布没菜了,人们才会陆续离开,挤的肋条都痛。回到家后,母亲们会把胳膊长得菜瓜洗干净放到水缸里,吃的时候拉出来一根一家人一人一节。人们会为今天买到了菜而高兴,这时期也许是因为物质匮乏,人们失去了起码的自尊和礼貌。工人村这朵野花有些水土流失缺乏修剪。

八十年代初期,我们已经长大了。随着改革开放国民经济的好转,菜店来的蔬菜、瓜果品种繁多。排房的叔叔大爷们经常是一筐一筐的往回购买,扛回来后,不用秤称重,一排房的人家按瓜果的个子大小排列好, 平摊钱各家往家里端一堆儿,这种和谐友好邻里氛围又回来了特别亲切。

煤矿员工们隔三差五的分白面,11元钱一袋白面,发工资的时候扣钱。我们结束了吃玉米面窝窝头的日子,这是那个时代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这时候工人村这朵野花有了充足养分花瓣饱满,根茎叶落旺盛是最美丽的。

日子好过了,矿上开始盖楼房,一些晚婚晚育(实行计划生育)的年轻人及矿劳模符合条件的,还有有门路的人搬离了工人村,住到了矿区楼房。逐渐有人们买了局里、市里的房子,这块贫瘠的土地不再人声鼎沸。人们有了宽敞的住房,一家人两间房子甚至三间房。把水管接到各自的家里,也不再有抢水的场景,街道感觉有些落寞有些荒凉,工人村留下都是老弱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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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是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有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父老乡亲,有着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我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走过的每一条小路,有让我接受启蒙教育的母校……我眷恋工人村这朵不完美不丰盈的野花。

08年随着城市园林化建设,云岗旅游景点修缮扩展工程开始。我们这小山头提在了议事日程上,工人村填沟推山将改建成云岗旅游胜地的停车场。“工人村”这朵野花彻底枯萎了。老人们哭的稀里哗啦就像黛玉葬花一样,把这朵枯萎野花葬在了美丽的云岗风景区一角。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人们还是怀念工人村这朵不起眼的野花。那山那人还有那一排排破旧的平房已经被打包压缩放在了人们的心底。居民们住进了拆迁安置的楼房,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生活环境由枯萎的野花变成了百合花。经年以后也许百合还是会枯萎,那时候有可能百合花就变成牡丹花……

人世间,再鲜艳的花朵也有枯萎的时候。但根系仍在,种子仍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它们的叶儿还是会吐绿,花儿依然还会绽放,️也许会更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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