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干什么？”

最先赶过来的，是一直在赛场周围巡视的两位官方裁判。他们先后绕过几名楞在自己的座位上的玩家，分别走到华青川和赵晖的左右两侧。

“怎么回事？”

江攀龙也加快脚步，大步流星地走到长桌后方，盯住华青川和赵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是旋风刃和柠檬兔？”

燕海浪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上的对阵分布表，根据座位号找到两人的ID。“旋风刃”是华青川的ID。

“他放屁！”华青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江攀龙的脸色和语气，抬起胳膊，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几乎快要戳到赵晖的鼻子上。

“他……他犯规……”

赵晖似乎对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自信，说话说得结结巴巴。他一边把自己场上被弄乱的几张卡放回原位，一边指向华青川的几张手牌——尽管那几张手牌已经被摔得四处散落。

萧欣阳和坐在女生们中央的翟梓慧也先后站起来，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胡侃和吴国坤先后站到她们身前，挡住她们，示意她们不必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们先详细地说明自己场上的情况。”

一位戴眼镜的裁判率先低下头，看向赵晖场上的卡牌。经过重新整理之后，赵晖场上的卡牌已经恢复到被破坏之前的状态。一共有三张卡摆放在场上，分别是一张怪兽卡、一张永续陷阱卡和一张瞬间魔法卡。怪兽卡是一张费用为3、等级为8的巨型座钟，横置在怪兽区。它的时针指向八点方向，分针指向十二点方向。它的攻击力是0，守备力则是3000。永续陷阱卡的费用是1，卡图是几道金光注入到卡图屏幕中央的巨型座钟内部；瞬间魔法卡的费用也是1，卡图是一个技术员正在调试一台巨型计算机。技术员在自己面前的键盘上输入命令，使巨型计算机前方的一台最小的屏幕上显示出“X2”。

“他说……他要召唤洪荒……破坏龙神-洪荒……”

赵晖再次抬起手，指向华青川的墓地中的卡片。摆放在华青川的墓地顶端的，是一张破坏龙-光耀。

两名裁判同时低下头，露出惊讶的目光。他们二人都感到很意外。华青川所使用的，竟然是和江攀龙一模一样的破坏龙卡组。

“然后呢？你们当时的具体操作步骤是什么？”江攀龙反而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只是盯住赵晖的脸。

赵晖忍不住往后一退，避开江攀龙的目光，伸出右手食指，分别指向自己场上的三张卡。

“他要发动破坏龙融合……然后，我就连锁发动时钟急转，并发动它的第二个效果，让我的召唤禁锢钟的等级直到这个回合结束前上升2……之后，我又连锁发动翻倍命令，让等级变化的数值翻倍……”

“也就是说，你要用这两个效果将召唤禁锢钟的等级临时提升到12，对吗？”戴眼镜的裁判继续提问。

“对……”赵晖开始连续点头。

“召唤禁锢钟的第一个效果是，只要它在场上存在，双方玩家不能召唤等级不高于它的怪兽，”另外一名裁判开口，“也就是说，它的等级被提升到12之后，双方玩家就不能召唤任何怪兽。因为，12级是最高的原本等级。”

“你有没有针对这两张卡所发动的卡牌或者卡牌效果？”戴眼镜的裁判转过头，看向华青川。

“有！在那之后，我又连锁发动一张落雷，要炸掉他的那张陷阱！”

华青川将散落在桌边的一张落雷翻开，用两根手指将它夹起来。他用力挥动手指，像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楚。

“炸掉那张陷阱之后，他的那张陷阱卡的效果就不会再适用！”

“你是炸不掉那张卡的。”

燕海浪从另外一边走过来，用两根手指夹起赵晖场上的召唤禁锢钟，将它的卡图展示给华青川看。

“召唤禁锢钟的另外一个效果是，只要它在场上存在，自己场上的‘时钟’魔法或陷阱卡每回合各有一次不会被对手破坏。”

“什么？”

华青川一把将卡牌从燕海浪手中抢过来，双眼死死地盯住卡图下方的卡牌效果。

“对，”戴眼镜的裁判重重地点头，“如果你们所说的都完全属实，你是没有办法破坏柠檬兔的那张时钟急转的。因此，柠檬兔的两张卡片的效果都会生效，你的融合召唤效果会被无效。”

“而且，你刚才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的手牌摔散？也就是说，场面无法恢复到你们发生争执之前的状态？”另一位留着长发的裁判追问。

华青川低下头，咬住牙，看向散落在桌边各处的牌。坐在他左手边的玩家趁机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那张牌捡起来，平放到桌边。

“柠檬兔，这是第几局？有没有决出胜负？”江攀龙转过头，问赵晖。

“第……第一局……还没打完……”

赵晖仍然结结巴巴的。论体格，他不比江攀龙差多少。但他却有些害怕江攀龙身上所发出的气场。他感觉，江攀龙比王克领着他见过的“那些人”还要可怕。

“好。”

戴眼镜的裁判重重地点头，随即转过头，看向满脸不服气的华青川。

“既然如此，那就该按照规则办。旋风刃，由于你的错误操作和错误质疑，导致比赛无法复盘，因此，你将输掉这一局。而且，你有骂人行为，并且，情节严重到影响全场的比赛，因此，应当再次判负一局。所以，你直接输掉这一轮，柠檬兔直接获胜。”

“你他妈的放什么屁？！”

华青川像是被点着的炸药一样，再次大吼一声，一把冲向前方，双手揪住戴眼镜的裁判的衣领，身体用力向前一撞，当场把戴眼镜的裁判撞向长桌的边缘。

碰撞声和磨擦声先后响起。长桌被撞得向大门的方向偏移一大块。

“呃……呃……”

华青川的身体突然往右后方倒去。一只粗壮而又结实、有力的臂膊从他脑后绕过来，紧紧地勒出他的脖子，像扳动某个开关一样，一下就将他的身体干脆地“扳”过来。他本能地想大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嗓子里只能发出“呜呜”声。

燕海浪和两名裁判同时愣在原地，目瞪口呆，谁也没有立刻说出话来。

江攀龙面无表情地发力，用自己的肘关节紧紧地夹住华青川的脖子，用力将华青川往后一拽，硬是把身高不比他矮多少的华青川从两张长桌中间的过道里拖出来。他紧紧地夹住华青川的身躯，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一下，不只是萧欣阳和翟梓慧，连胡侃和吴国坤都忍不住要冲上前去。全场的玩家们更是大惊失色，纷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几名观众还要拿出手机拍照。

江攀龙抬起自己空着的左手，向全场所有人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即一把将华青川拉出赛场大门，并向靠近门边的长发裁判做出“关门”的手势。

长发裁判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大步向前，将原本虚掩着的两扇大门紧紧关闭。

“华青川！你想干什么？”

走出大门之后，江攀龙便一把将华青川推到墙边，指着他的鼻子，低吼一声。

华青川当场便被吓懵，脑袋天旋地转，几乎快要撞到墙上。自从他认识江攀龙以来，这是江攀龙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全名。他这才意识到，江攀龙何止是在生气，简直是在暴怒。

“你爸妈是不是没教过你怎么说话、怎么做人？”

江攀龙强压住自己的心中的怒火，把自己的音量控制在不会让大厅里的人听见的程度，右臂不停地上下抖动，右手食指直冲华青川的鼻子，和华青川用手去指赵晖一模一样。

“明明是你自己不熟悉卡牌效果，你还有脸去骂别人？啊？还想和裁判动手？”

华青川仍然是发懵的状态，呆呆地楞在原地，目光呆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是巡回赛的赛场！不是你家！”江攀龙厉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让全场所有的人看笑话？那些外地玩家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这个圈子？”

华青川一动不动，双眼发直，嘴巴张开。一股令人反胃的异味从他的口腔中冒出来。

“你第一天来我店里，我就想说你！”江攀龙忍不住跺脚，“店里有别的客人，我给你留面子，也给你妈留面子！没想到，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华青川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靠本能往后退，却无处可退，只能倚靠到身后的墙壁上。

“要不是看你妈的面子，看全场那么多的人的面子，我非扇你两个大嘴巴子不可！”

江攀龙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比赛的页面，在参赛选手一栏中找到华青川的ID。他在手机屏幕上连续点击一系列方框和对话框，直接将华青川的参赛资格取消，并将其已获得的成绩作废。

“剩下的比赛，你不准继续参加！你给我在这儿老老实实站着！瑞士轮打完之后，拿好你的所有东西，给我滚回去！今天这件事，我会给你爸妈分别打电话，一五一十地全都说清楚！”

“你不是也打过架吗？！”

华青川突然反应过来，攥紧双拳，不顾一切地向江攀龙大喊。

“你喊什么？你再喊一声试试？”

江攀龙直接把自己的衣服右侧的袖子全部挽起来，露出自己右臂上的龙形文身，握紧右拳，用右拳对准华青川的鼻子。

华青川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出声，但脸上仍然是不服气的表情，鼻孔里喘出粗气，一张脸红得像是被煮熟一样。

“我告诉你，华青川，”江攀龙挥舞拳头，“我一定要告诉你妈，我没法帮你，也没有人能帮你！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沉迷游戏，不是最大的问题！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才是最大的问题！”

华青川一动不动，像是被点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你给我在这里等着！”

江攀龙用力往地板一指，随即拉开大门，重新走回到赛场之内。他用力把大门重新关上，但又没有让大门发出多少声音。

“怎么样？”

江攀龙刚刚回到赛场内部，胡侃和燕海浪便从左右两边围上来。胡侃还扭过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我已经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他要是再敢胡来，我就立刻把他赶走。”

江攀龙抬起头，扫视整片赛场。玩家们似乎已经不在意之前发生的那一段不和谐的插曲，已经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自己面前的比赛里。两位裁判也已经回归自己原本的位置，分别走到两对玩家身边，开始解决玩家们的争执或疑惑。只有几个和翟梓慧坐在一起的女生和两个因为对手弃权而无事可做的玩家还在时不时地往大门的方向看。

“那个人好像……和你的关系不太一般啊，龙皇？”燕海浪不得不表达自己的疑惑。

“他是照顾我妈的那位护工阿姨的儿子。他因为玩游戏而挂科，他妈让我帮忙开导他。”江攀龙用最简单的话回答燕海浪的疑问。

“不会吧，大龙？这件事，你好像没有和我们说过啊？”胡侃也露出迷惑的表情。

“我本来觉得，我不需要告诉你们。”

回答完胡侃的话之后，江攀龙才走回到投影屏的左侧，坐到萧欣阳身边。

“怎么样啊，龙哥哥？”萧欣阳露出担忧的表情，“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闹起来？”

“没事的，阳阳。我能把这件事解决。有我在，没有人敢闹得太过分。”

江攀龙抬起手，轻轻地揉萧欣阳的脑袋，随即扭过头，向焦点桌看去。焦点桌上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局。在第二局比赛中，占上风的仍然是秦柏松。他已经召唤出图腾神系列中的最高级怪兽——八臂巨魔神，而崔哲瀚的场上只有两张普通的怪兽卡，一张等级为7，另一张等级为8。不仅如此，崔哲瀚的场上还没有任何盖放的魔法与陷阱卡。

萧欣阳点点头，随即伸出一双小手，轻轻地握住江攀龙的大手。她看到，距离她最近的冯必成和蒋培伦仍然在谈笑风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2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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