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0多岁的他是这个村里最年长,也最形影单只的老人,他经常做的事就是拿着老旧的烟斗坐在大门前的石凳上,凝视对面的山顶,没人知道他心里会想些什么。
七月中旬的天气过于炎热,持续一个多月下来,滚烫烈阳从未缺席,将老头的皮肤晒得黑红,汗珠自他的太阳穴流落至根根分明的长胡须上,最后随着胡须的路线滴在胸前,没几秒就不见了汗珠的踪影,天,太热了,但他紧皱的眉头,焦虑担忧的神情却并不是因为炎热而产生的。
对面山脚下一个农户正在办丧事,人声与锣鼓声混合在一起,使场面喧闹无比,听得最清楚的是后代撕心裂肺的恸哭悲泣,那声响连空中正你侬我侬的乌鸦听到了都忍不住为之哀鸣几声,老人见此心里大概想着:“这不就是当时在老伴丧礼上的自己吗!”忽然一股悲伤、惆怅和后悔齐聚涌上心头,他猛吸一口烟草,将它们和缭绕迷幻的烟雾一起吞咽下去,只化作眼眸中脆弱晶莹的泪光。
自老伴走后,老人就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沉湎于过去,早年那些轻快、明亮、宁静的日子如同电影默片一般飞快闪过,记忆里有老房子,三轮车,缠着藤蔓的篱笆,银行门前破旧的邮箱,常去探险的树林和骑单车的少女身影以及那温暖和煦的笑容。这些回忆让他在黑暗里和发呆时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与回忆相比,现实显得苍白而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