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尚未咬破茧衣,五月悬在春与夏的暧昧褶皱里。槐花簌簌抖落,像天空褪色的信笺,被南风揉碎在柏油路上。穿碎花裙的少女弯腰拾捡,裙摆沾满陈年的雪。
樱桃在竹篮里红得惊心动魄。水果摊主说这是最后一批,再过三日,糖分都要化作梅雨季的叹息。老妇人用皱纹称量玛瑙似的果实,仿佛在赎回被岁月抵押的青春。
麦田正在分娩。青芒刺破穗壳,被阳光淬成黄金的匕首。农人摘下草帽接住云朵的阵痛,汗珠滚落处,惊起绿蚱蜢撞向更深的绿。
黄昏总在六点零七分准时坍缩。晚自习的铃声未响,穿堂风已偷走少年压在课本下的诗。紫藤花瓣簌簌落进墨水瓶,洇开的蓝,漫成通往七月的河。
沙漏里的碎金正在倒计时。有人把槐花夹进日记本,有人将麦穗别在鬓角,有人守着樱桃核在掌心发芽。而所有的五月,终将成为日晷投下的一道淡影,在某个蝉鸣乍破的清晨,被晒成褪色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