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素妍来到女孩的住处，看到女孩重复地做着一个动作，虽然是大白天，也觉得空气中透着一种怪异的气氛。心里更是暗暗为小女孩的处境感到可怜。

我们不敢打扰她，想轻轻地准备从她后面绕路过去。就在这时，小女孩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她似乎发现了我们。转过身来认出我来，冲我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去，然后接着又转过来对我说：“姐姐，她拿走了我球……”

我愕然一惊，走过去问她：“谁……你说谁拿走了你的球？”

她抬起手，伸手指向我身后的素妍。素妍似乎被她说的很不高兴。眉头一皱，生气地说道：“你说什么，不许乱说话！”我没想到素妍会这么大反应。但转念一想，一个姑娘家第一次见面就被一个小孩子莫名冤枉，也难免情绪激动。只是素妍应该还不知道小女孩本来就情绪不正常，于是朝素妍使个眼色，哄着小女孩，让她带我们去她家里。

这时，素妍突然脚步晃动，然后站立不住向一旁歪去。我赶紧扶住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摇头说：“我只是有点头晕，想回车里休息一下。”我看她神色有点反常，就点了点头，拉着小女孩的手，看她走向车子。

昏黄的灯光里，我见到了两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男主人虽然头发鬓白，但眼睛神骏，很有魄力。女的一脸慈祥，处世不惊。我简单的向她们说出了我的来意，并想得到女孩父母的同意。

白发的老头看了看在角落玩耍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女孩蹲在地上，手中又似乎在拨弄着什么，老人叹了口气，缓缓的说：“熙媛刚生下来，她母亲就死了……”我不禁愕然，我早想到小女孩的身世肯定不一般，却没想到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老人继续说了下去：“她一出生，就诊断出她先天性失明，那是他母亲刚失去，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万般无奈地做出了一个选择……”老人又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以前无奈情绪中的痛苦的挣扎与抉择。周围也是从医的，我不用说就猜出他后面的选择是什么。果然听他说道：“我们同意来换取他母亲的眼睛……”我恍然大悟，难怪我看女孩的眼神怪异。她小小年纪，拥有一双成人的眼睛去看世界，这眼神与她是多么的不匹配呢。

“但是等熙媛长大了，我们才知道，她这双眼睛会看到很多不是常人能看见的东西。”老人郑重的话头，双目直视着我，问我：“你明白么？”

我心中一阵惊慌，回想起见到女孩开始，她总是说一个不存在的球在我车下，而刚才在墙外，他又指着素妍说她拿了她的球，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我感觉到老人盯着我的目光，目光也似一道激烈的闪电刺入心扉。正在我觉得万分窘迫时，女孩忽然跑过来，向着老人叫了声“爷爷”，老人的眼光生机般的一闪，脸上浮出一种欣喜的表情。女孩接着说：“妈妈回来了……”

我心中一紧，老人脸上又木人的沉静下去。我还在回味着女孩刚才的话“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她妈妈——至少应该死了十年了吧！本来我是医生，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可是在这个屋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就有一种恐惧笼罩在我的头顶。我头涨欲裂，我突然很后悔来这里，我现在只想逃走。

我瞟向门口，门没有锁严。在一丝缝隙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东西从门口挤进来了，了。而且，“她”现在应该就在这狭小的屋子里。

我冷汗直流，手心有些控制不住的发凉。对面的老人还是一如刚才的坐着，老妇人一直站立在旁。这时她忽然站起来，拉过小女孩说：“有客人在怎么乱说话，跟我过来。”然后从虚掩的门口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和老人。我不知道除了我们之外，是否还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屋子的某处盯着我们？

老人平静地看着我惊恐的眼神，淡淡地说：“她出去了。”我乍听之下，不明白老人所说的“她”是指她们婆孙之一，或者是其他……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要带熙媛走，她舍不得。但是我们两个人都老了，熙媛跟着你，也许会好起来。”

老人说完就起身走向里屋。但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只是呆板的点了一下头。但我心里后悔了，遇到这种情况，我是意料不及的。我现在更担心，如果我真的带走熙媛，那么他会不会也跟着我来？我甚至怀疑早上遇见熙媛，莫非就是一个圈套，否则一个小女孩怎么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出现？

我兀自在这里胡乱猜测，老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叠文件。他缓缓的坐到刚才的椅子上。我打算问他，他打了一下手势继续说：“你带她走，想办法治好她。等我们老了，我的遗产就给留给你和熙媛，但以后你要照顾好她。还有，让她回去中国。”我实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道：“老先生，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家业，有多少遗产。但我也不是为了你的遗产来的……”他挥了挥手。：“这是我的决定，我们老了，这就算是我对您的请求吧。”他扬起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以前颠沛流离大半生，总归要客死异乡，没脸回去。否则我也不须托你麻烦。”我心中诧异，问道：“您是……？”他淡然一笑，说：“曾经乱世，我有难言之隐，现在是回不去咯……”老人患一种透露着落寞。我还想问，看他的神情，但也不敢多说。他摆摆手说：“不提了，你走吧。他们准备好了，我死后，会有人通知你的。”

我突然发现这个老人虽然沉默了许多年，但他行事还是有一种曾经纵横捭阖的气魄。他做决定根本不理会别人同不同意。我心中虽有一种不情愿接受这种命令式的决定，但带小女孩走是我来这里的最初目的，我也只好牵强答应了。

我默默的退出屋子，身后隐隐的传来老人的声音……乱世当头时，何言英雄出处。只恨落寞无归期……

走出院子，我如释重负。回头瞥一眼深院，白炙的日光下，再没有什么阴影恐怖的东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