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当你老了,睡意沉沉。当你老了,我却慢慢离你远去了。新的钟声在耳边回荡,你是否已经听到了。我知道,你想说我又长大了,你抱不动我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一年里,我的梦里常常出现,一棵盛开的石榴树。梦里的我很小,穿着花裙子,吮着手指,抬头仰望着那满树的花儿。梦里的院子很干净,梦里还有你摸着我的头,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说我是小谗猫。
而今我回首,那满树的繁花,和我的时间一起流逝。还有摇摇晃晃的木头秋千,在风吹雨打里孤独等待。谁也不知道那树在什么时候就没有开过花了,你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想起它了。也许它是怕你寂寞,也许它是想让我的思念传入你的心里,所以就连春天来的时候,都像个垂暮的老人。
想起,当我默默地推开铁门时,冷清扑面而来,一下子将我包围了。院子里的杂草好像有点多了,那口水井好像也抽不上水了,门后的桌子和小板凳好像都有了一层厚厚的灰,还有那棵最茂盛的石榴树真的就这样一睡不起了,怎么也叫不醒了。不,不会的,石榴树一定会醒来的,它还要开很多的花,结很多的果,我还要站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然后你去拿着竹竿,拉上我,一个又一个地摘下。那时,你的头发还是黑的,但是总会慢慢地去摘,怕掉太快我来不及捡起。每次,你都会先剥一个,然后一大把地塞进我的嘴里,笑眯眯地问我,好吃吗?甜吗?我记得你弯弯的眼睛,还记得我会嫌弃你的手脏。现在自己吃石榴才明白,剥完石榴是会留下汁水的,那不是脏了,只是汁水太多了而已。
小时候的我,应该是极其调皮的女孩,为此你也是伤透了脑筋吧。而你那时,应该也是极疼我的,知道我爱吃但是不愿剥,所以再剥完给我吃之后,就让我玩秋千了。现在记不得那味道了,就算眼前的石榴树醒了,也不是那味了。站在树下的我,甚是怀念当年那股酸的、涩的,还有甜的石榴味。
现在,我长大了,你老了,很久没有给我剥过石榴了。
没有机会了,现在没有了以后也没有了。
如今在学校,我会给自己买石榴吃,不过吃的时间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吃在嘴里的味道,很甜,真的很甜,但是却找不到那时的味道了。那屋后来我去过,是在你走了之后,我都不愿意去的,因为一切都睡着了一样,就像你,那样安详地睡着了,都不打算醒来。
我喜欢玩你的手,很大,可以把我的小手包围进去。我也心疼你的难受,看着你消瘦的身躯,我却不能做什么。
爷爷,我很想你,谢谢这一年里,常常出现在梦中的你。梦里你不会和我说,丫头,我疼。遗憾,很遗憾,暑假里的一别竟是终身。
梦里的石榴也许会一直开花,永远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