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秋是最高明的艺术家,轻点慢染中,葱郁蓬勃的树们像是待妆的舞女,经过秋天对它们的乔装打扮,枝叶留白的仪态、层叠变幻的色泽足以醉了人们的眼。

在秋日的清晨漫步,叶片轻盈地飘落,静静地伏于地面,像是与它做着轻柔的吻别。

风吹来,叶片移了几步,缓缓退开,终至路沿,那里已有不少的伙伴,都在静候着扫地车的到来。

生,应如夏花之绚烂,如秋叶之静美。

这是最能够读懂天地之诗的人,是具有与天地之气相通的灵魂之人,总结出的一句哲理名言。

如果你在乡野长大,你的身体中应该留有对天地之气的记忆。当阳春三月,草木萌发,虫豸复苏,一种从内心升腾出来的似乎勃发而出的气势,让你想要在春天,在这美丽的季节里干点什么。你愿意把无尽的时间与力气,放在田间地头,侍弄庄稼,采草采花,与沟渠嬉戏,觅得美味的鱼虾蚌儿,做了下饭的佳肴。春天里,有用不完的力气,追不完的美好,你觉得整个人像那小树一样,拔节、长高,日渐茁壮。

夏日的酷热,退缩了你走向户外的热情,但夏日的一切却也逗弄着你,撩拨着你,走出去寻觅独特的趣儿。

夏日的独特,在夜晚绽放。清风朗月下,大人们在打粮场上乘凉,伢儿们四散去玩,三五成群,呼呼啦啦,乡间的月光照彻大地,纤毫毕现。抓青蛙、逮蛤蟆,摸龙虾、倒长鱼……还有些,抓萤火虫,有玩不尽的游戏,玩累了,就回到场上躺在大人身边,看天上璀璨的银河。看着那一颗颗闪亮的星子,越数越多,越看越亮,沉入了无尽的畅想……

而当稻子结穗灌浆,风里带了些凉意,这天地间蒸腾的气就像低垂的稻穗一样,沉了下来,敛向地面。

天地似乎突然安静起来,咕呱的夏虫也慢慢噤声,不久,雁群从天空列队飞过,有时可以听到它们在长空高远地呼叫,那是长征的队伍在发着行军的号令。

天空变得越加高远,风儿变得愈加凛冽,把大地与天空吹得越来越远……

树叶刷刷地落,似乎一夜之间想通了什么问题,齐刷刷地、毫不犹豫地,落向地面。

毫不迟疑,义无反顾,是因为它们知道,经过秋冬的歇息,来年,新的嫩叶还将立上枝头,再次生长。在一年年的生发与成长中,树,越来越粗壮,根越来越盘结遒劲,扎向大地的深处……

告别时,是那样的安静,去除了嘈杂,去除了念想,扎向大地,回归它的怀抱。

有人说,可以听到叶的叹息。

我倒感觉,是一种怡然与宁静。

就像凌晨的天空,月儿隐没,朝霞染红天的一角。

就像月半时分,圆满硕大的月儿,悄悄地,就轻减了自己的圆满,缩成了弯月。

盈亏有时,生息轮回,早已超脱了得失与情绪。

有时,在叶脉上,秋也会写上诗。片片各异,含蕴不同,就看你能否读懂,这给予来年春天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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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喟叹,这些诗的注脚,写上的是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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