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阳光透过桃红色的纱帘柔柔地散发它的光辉,纱帘上若隐若现的玫瑰花也顿时生动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给温馨的卧室增添了浪漫色彩。
吴晓就在这个时候醒来,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望着随风起舞的纱帘发呆,昨夜她居然忘了关上窗户。可忘与不忘又怎样呢?她终究是孤独一人。
不知怎么地,她和老公就陷入了尴尬的无性婚姻状态。多久没有互相亲热了?感觉卿卿我我已经是史前的事。令人感觉可悲的是,他们之间并没有插入什么第三者。她没有,老公也没有。老公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从不沾花惹草。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可是年轻的他们已经没有激情了。她是有需求的,但老公明显是逃避拒绝的态度。他不解释。她能怎样?离婚?说起容易做到难。离婚涉及很多方面。她明白,他们的婚姻生病了。可是,病根在哪儿呢?她始终想不出。
有时,她也想过要不要找个情人。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特别开放了,情人泛滥,满大街都是。也许菜场里的那个胡子拉碴的卖菜大爷就能有个情人,或者那个打扮得俏生生的广场舞大妈也说不定在谋求第二春,就更别说精力旺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了。可是她又不甘。别人都喜欢做的事她就是不喜欢凑热闹。她不要情人。情人太廉价。她也不想背着老公去偷情,偷偷摸摸的感觉虽然刺激,可是提心吊胆的滋味未必就好受。何况,老公外面没人。
如果老公外面有人会怎样呢?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如果老公外面有人她是不是就有了理由也可以适当地放纵一下?夫妻俩都在外面寻欢作乐,然后在别人面前装着恩恩爱爱,回到家各回各屋视同陌路。。。那这样的婚姻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如果没意义,是不是就一定离?估计也不会离。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会离。如果能离,早就离了。只能说,某些时候他们互相嫌弃,可是又真的离不开彼此。因为太习惯了。习惯无形中就产生了依赖。就如同现在,他们看起来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可是割舍不开的还有一份深沉的亲情。他们无法离婚。但长此以往下去,谁能受得了啊。她迷茫又沮丧。
算了,不想了,想太多也无用,还是点个外卖吧。吴晓拿起枕边的手机,点了份皮蛋瘦肉粥。今天换种早餐,也换了家新店。生活总得继续吧。总是牛奶面包吃着也腻,总是老面孔也觉得烦。新鲜感或许也能创造奇迹,让日子重新闪光。
点完外卖后,吴晓去卫生间洗浴。她喜欢早上冲冲澡。冲走慵懒,冲走乏味,冲走欲望。可是有些东西怎么想冲就能冲得走呢?热雾蒸腾中,她的肌肤是那么润滑细腻,她的身材又是那般凹凸有致,而迷离梦幻的目光中又透出多么强烈的渴望。她还年轻啊。她不自觉地抚摸起自己的身体,怜惜不已。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吴晓这才记得自己点了外卖。急忙穿上睡衣,赤脚走出浴室。头发都还是湿的,没有来得及擦干,可是别有风情。
“来啦,来啦,等一下。”她打开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姐,您好,这是您点的外卖。希望您用餐愉快”。这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脆亮清甜。
对,门口站着的正是外卖小哥。可吴晓失态了。第一次失态。她不说话,也不接餐,就是呆站着,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男孩大概二十二岁左右,高大帅气,特别是那眼神,纯净得就像秋日的蓝天,不染尘埃。吴晓觉得喉咙发干。
“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您到沙发上休息下?”男孩非常体贴,关切地问。
“好,谢谢!”吴晓的心里涌腾起一股不可阻挡的渴求,她需要有人陪,她寂寞得太久了,快要干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是上天送来拯救她的,拯救她于苦海。她不能放他走。她想要活的滋味。她要得到他。她觉得自己疯了。疯得完全丧失理智。但她控制不了心中的恶念。
男孩给吴晓端来一杯水,“姐,现在好些了吗?我叫杨宇。以后,还请您多关照。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您可是我的第一单。我不太会说话,还请您不要见怪。”说完他腼腆地笑了笑。
“这还不会说话啊,已经很好了。杨宇,好名字。”吴晓有点心不在焉。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姐,要是您没什么事的话,那我走了?不回去,老板会担心的。”杨宇有种特别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怪怪的,好像不在状态。留下她一人不会有事吧?
“不,等一下!你能陪姐喝杯红酒吗?他几个月不在家了,姐觉得有点孤单。好吗,杨宇?就一杯。”吴晓知道这个单纯的男孩不会拒绝,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善。她的判断不会有错。
杨宇想了想,“嗯,那好吧。我就陪陪姐。姐先让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免得他说我偷懒。”
“杨宇,你还是请个假吧。姐真的想和人说说话。你今天的损失姐来补偿。就陪一次,好不好?”吴晓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谁也不忍心说不。
“好,就听姐的。”谁没个软弱的时候呢?杨宇理解独自一人的孤独。不过现在他不孤独了,他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他和女朋友相约,一起打拼,她打她的工,他开他的店,然后买房结婚,过幸福的日子。女朋友不算很漂亮,可是女朋友心里只有他一人。女朋友告诉他,他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也会是最后一个。所以她要他保证,他也要像她一样把处子之身留给洞房花烛夜。他答应了。她能选择他并打算嫁给他这个穷小子,他已经万分感激了。他在女朋友面前发誓,一定会为忠贞的爱情守身如玉!否则,天打雷劈。然后,他们共同在佛祖面前起誓。有点荒唐,但实在难能可贵。
钟明志大概晚上十点多下的飞机。他给吴晓打电话,可是没人接。也不能怪她。自己这些年有点对不起他了。他知道吴晓没错,是他的问题。他实际上早就看过医生,医生说他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后来他也想去看心理医生,最终想想算了。他不敢接受自己心理会有疾病。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触碰吴晓身体的呢?是那次收拾阁楼吧。那次吴晓说,“大懒虫,快起来,整天跑东跑西,也不知道替老娘做点家务。去,给老娘把阁楼收拾一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赖床上,好像也不太好,那就权当锻炼身体吧。
阁楼其实还好,没有什么需要清理的。吴晓知道他有点洁癖,所以总是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马桶都飘着茉莉清香。吴晓说,“少爷,我可是天天用沐浴液擦洗的。”“好婆娘。知道了!我爱你!”他发自内心的欢喜。他们的日子,曾经的日子,就像在蜜罐里泡着一样,而他和她就紧密地粘在了一起。
转悠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事。他又找个地方躺下了。刚躺下,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在靠窗的橱柜下,最里边边有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不大。但很旧,应该不少年了。他从未见过。难道里面藏着什么传家之宝?他本来想把吴晓喊过来一起见证奇迹,又怕是一场空欢喜反而少了兴致。索性自己偷摸地打开先瞧瞧。
哪有什么传家之宝,就是一普通的笔记本。不是自己的。那应该是吴晓的。不会是日记本吧?打开一瞧,没想到还真是。吴晓这同志以前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算是见识了。看看都写了什么了。天哪,都什么呀!什么家里的小狗会走路了,什么捡到一支笔交给老师被表扬了,什么考了第一名拿着妈妈奖励的两块钱买了蝴蝶结了,还有什么什么第一次下面流血吓哭了。。。原来老婆就是这么长大的,不,是吓大的哈哈哈。
很快,钟明志笑不出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怎么可能?他的吴晓。。。不,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不会的!可是日志上的血泪控诉可不是假的啊,那里面的痛苦与挣扎是那么真实与悲戚。吴晓十三岁的时候竟然被自己的亲叔叔诱骗过,失了贞操。。。吴晓的父亲只有一个弟弟,钟明志看到过,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一个中年男人。但吴晓不喜欢他。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她生硬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们和亲叔叔几乎没有来往。他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叔。
后来吴晓的亲叔叔不幸遇到车祸,死了。吴晓都找借口没有回家奔丧,还被他批评了一顿。那次,吴晓哭得很凶。他又心疼了,好言好语劝慰了老长时间。而那晚,吴晓就跟吃了春药一样不停要他,他都快招架不住了。女人,真的就是一个谜,难以琢磨。现在,他懂了,她在发泄。他懂了,反而觉得有点恶心。他宁愿自己不懂。
大概就是那次吧,他的身体开始有所抵触,不想再碰吴晓了。他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他做不到。他也没办法去跟吴晓说这件事,难道他能告诉吴晓说他看了她的日记?难道他能问吴晓那禽兽究竟糟蹋了她多少次?难道他忍心让吴晓再次面对那份难以启齿的伤痛?他不能。他就不说。也不问。就欠着。
钟明志打开了家门,他想好了,也许,他应该和吴晓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至少,他要吴晓知道,他爱她,还爱着她,她是他的唯一。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走,他都愿意陪同她一起走下去。
房间里比较暗。他回来是有些迟了。吴晓应该也睡了。可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立刻摁亮客厅的灯,不对,不对,就是不对。出事了!他去开吴晓卧室的门,门被反锁了!“吴晓,吴晓,你在吗?我是钟明志。快开门!”他使劲地用肩膀去撞门,用脚去踹门,无济于事。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他怕极了。“吴晓,吴晓,吴晓,吴晓你到底在不在?你可别吓我啊!”终于,门被撞开了。
眼前一片血腥。吴晓赤身裸体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死去多时,周围是暗紫色的血。厨房的刀,还插在她的背上。得有多恨。那刀插得那么深。钟明志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他完全不明白也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他本能地拨打了110,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黑暗中的杨宇一直在发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雨,而且越下越大。他好冷。他的白衬衫上沾满了血,牛仔裤上也沾满了血,手上脸上全身上下到处沾满了血。早上的天气明明很好啊,他骑着电动车,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暖洋洋,他高高兴兴去给客人送早餐,送一份皮蛋瘦肉粥。这是他上班以来的第一单。本来不该他送,可是他心情好,他想送。他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钱,才有了这家粥店。他自己没有当老板,他让父亲当老板。父亲当老板比他当老板还让他高兴。父亲只要管理管理就行,不太操劳。操劳了一辈子,该享享清福了。他就负责跑跑腿。年轻人跑跑腿没事。阳光真的很好啊,怎么就落起雨来了?天怎么就这么黑心怎么就这么疼呢?
他和那个姐姐喝着红酒,陪着姐姐聊天,怎么就一下子醉了?喝太多吗?也没啊?记忆中就是一杯,一杯还没喝完自己就两眼一抹黑了,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就想死了。衣服全被脱了,脱光光,连裤衩都被扔一边了。旁边躺着的却是那个姐姐,赤身裸体的睡得很香很沉,仿佛永远不想醒来。什么情况啊?他被强奸了?凭什么啊?为什么啊?他招惹她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怎么办哪?佛祖面前他发的誓是狗屁啊?怎么和女朋友交代啊?他没法想了,他被人破了,他不完整了,他不是他了。明明早上天气很好啊,他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衫送外卖,路上还碰见发小两人还打了招呼啊。怎么就沾上血了?血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怎么擦也擦不掉啊?
他越想越恨,恨床上的女人毁了他的一切。他大脑严重缺氧了,愤怒得无法呼吸。他无法容忍她违背他的意愿所做的这龌蹉不体面的事。无法容忍!男人就没有贞洁了?她以为她谁啊天王老子?可是明明早上天气很好啊。送外卖之前,老妈还让他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皮蛋瘦肉粥只有老妈熬得最地道。他在外没吃没喝的那些日子,最想念的就是妈妈还有妈妈熬的粥啊。怎么就下起雨了呢?
他无法容忍!怒火冲天!他现在已经失去他自己了!都是这个坏女人,这个自以为是的坏女人,她毁了一切!都是她毁了!都是她!他用尽力气勒死她,用尽力气砍杀她!他恨她!他带着满满的恨意看着她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中!他想起了在外被人羞辱欺凌的不堪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谁能理解他伤痕累累的心?谁能?他已经没有灵魂了,为什么还要夺走他可怜的贞洁?就不能留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吗?不能吗?死女人!坏女人!自以为是的坏女人!都TMD的自以为是!去死吧!他恨死了她!恨死!明明早上的天气很好很暖啊。白衬衫也很白很亮啊。杨宇闭上眼,纵身一跳,从二十四楼。
那碗皮蛋瘦肉粥,变了味,也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