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过的终究还是冬天。
怕寒是一方面,更怕的却是那一连数日不见阳光雾气沉沉四处阴霾的天,还有因此郁积而不得轻快的心情。
心情和天气是有必然联系的。阳光明媚的日子,心情想不雀跃都难,仿佛出了笼子的小鸟,唧唧喳喳地飞向蓝天。这样的日子,在其他三季并不可贵,到了冬天却是稀缺的厉害,昔日常见的太阳,此时像是个闹了气回家的邻家小孩,以前是三天两头往这跑,谁都没觉得不合适,现在却是闹了气回家,连来都不肯来了,即使是来,也是悄悄地躲在门后边,负气似地露出半张脸。一天两天尚能忍受,三天四天便觉落寞,五天六天便是极度抓狂没着没落了,心,像是陷进了无边的泥潭,越是挣扎,越是下沉。
一日清晨,眼见着窗外一个枝丫上的最后一片树叶在寒风几次三番的胁迫下,不得已终被裹挟而去,心也跟着落叶一点点地飘落,下沉,徒留一个光秃秃的枝干——冬,说就来了。
寒冷肃杀的天气,人都缩在厚厚的衣服里,急匆匆地走在路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悠闲模样,街道边,马路上,因此也就清冷了许多——这不得不令人妥协的天气!
一同妥协的,还有昔日张狂的蚊子。夏日里的蚊子,轻盈而潇洒,霸道且嚣张,谋生之道在技巧上做足了功课——轻轻的,它走了,正如它轻轻地来,挥一挥翅膀,留下一个包,带走一滴血——除非骚痒难耐,否则你定浑然不觉。入了冬的蚊子显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大概是因了天寒的缘故,身体不再轻盈不说,寂静中的叫声也日渐洪亮,仿佛一台限了速的发动机,任油门踩的呼呼作响,速度却是无论如何也加它不上。如若是在亮处,你便有了报他日噬血之仇的机会,见它的影子飞过,空手向前一抓,不把它扑死,至少也能把它扑昏,可怜的小东西躺在手掌心,一条细细的小腿儿抽搐两下便没了下文。心里终是吐出恨恨的一口气。拿出一片纸来,将它的尸首放在中间,两边对折,用手轻轻一捏,再将纸摊开,蚊子便成了照片,偶尔的一两只或许会迸出殷红的血渍,更多的却只是湿湿浅浅的一个印子,于是连带纸片一同扔到垃圾桶中,心里终是踏实,不用担心它会再复活。
冬天,似乎把活跃的一切都凝冻上一般,只留下一个静止的标本,等待来年鲜活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