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人生中太过于熟悉的东西,都是我们忽略的对象。久入兰室而不闻其香,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漠视眼前的风景,习惯了漠视常见的美丽。
我也不例外,对于书,我从来没有想过更多,仿佛它的存在只是必然。和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从小时候的被动上学读书到现在工作后的偶尔主动买书读书,一切显得是这么的顺理成章,这么的理所当然。
但是,静静沉淀下心情,细细梳理读书的心路,却恍然惊觉——书,并不完全是我一直以为的这样。
说到书,我第一时间里想到了我的父亲。父亲,只是一介农民,虽然一辈子也没有真正种过田。从我有记忆起,就记得父亲有很多很多的书,比如四大名著,比如古文观止,比如三言二拍,等等,更有多不胜数的各式各样的我爱不释手的小人书。
父亲是一个骨子里就热爱读书的人,也是一个热爱思考的人,加上其骨格俊秀,面容清瘦,就颇有了几分儒雅的气度。所以我的一位小学女老师曾跟我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书生。当时我并不太理解“书生”的意思,但是小小的心里还是充满了骄傲,觉得反正看老师的神情应该是夸奖的意思吧。
比我大的姐姐也很喜欢书,于是,在这种氛围的渗透下,我想自己早在那时就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书,只是不知道而已,如同日久生情中爱上一个人,那样自然,那样必然。
那时,也奇怪,我,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儿,尽爱看《薛刚反唐》、《薛仁贵征东》、《七侠五义》等等一些讲述历史英雄人物故事的书。那些书,可能让我的骨子里,慢慢沁入了一些崇拜英雄的情结,慢慢注入了一些革命浪漫主义的情怀。这种影响,一生都不会改变。
自始至终,在内心,我都要求自己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质朴的人,一个正直的人。是那个时期,我的阅读,形成了自己人生观的雏形,是多么关键的一步啊。现在想想,我是何其幸运,也是何其幸福啊。因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课外读物的,甚至基本上都没有,而我,不仅有,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我从心里感激我的父亲,一直。
后来,我的人生似乎更多的是平淡无奇。
我上了大学了,我毕业了,我工作了,我结婚了,我为人母了。——其实,每个人只有自己知道,我们这看似平淡的风景背后,依然不乏蕴含了许多的不为别人知的泪水与艰辛。
我这样一个平常的女孩,也有一个平常女孩自己的艰辛而骄傲的成长之路。一路走来,也有风来吹,也有雨来袭。我走着,我承受着,我坚定着……书,像一位睿智的长者,他呵护着我,他教我做人,他教我处世,他不离不弃,只要我需要。
书,化无形为有形,对我的人生具有不可低估的现实意义。书,一路伴随,默默地给我指引,默默地给我力量,默默地给我勇气,默默地给我信念,也默默地给我淡定。
很多次,当我遇上了人生路上的低谷,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会翻翻已经熟烂的《飘》,想想那要强的郝思嘉。
——思嘉站在化为废墟的红土地上发誓:“地为我作证,上帝作证,我是不会屈服的,我要度过这难关。战争结束后,我再也不要挨饿了。不要,我的家人也不要。即使让我去撒谎,去偷,去骗,去杀人,上帝作证,我也不要再挨饿了。”永不言败的思嘉,斯情斯景斯人,仿佛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她看着我,要我坚强。
思嘉让我相信:人只有还有勇气,还有信心,就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毕业第三年,第一次参加公开选拔考试失利。当时,在我工作的小城,这样的机会是非常少的,我对自己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所以失利后异常沮丧,甚至感到了前途迷茫,一度失去了方向感。后来,晚上睡觉之前,我又不自觉地开始随意翻《飘》。读着,读着,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是啊,比起战争,比起灾难,比起疾病,我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啊。只有不断克服自身的不足,不断超越自己,才会有更好的自己啊。一时的失利,不足于让我放弃整个前行的路啊。于是,那一个生机勃勃、信心满满的我又回来了。我重新开始思考,重新开始行动,我重新获得了前行的力量与方向。
人生,无论多么坚强,总有一叶障目的时候。而书,正是移开我眼前那片叶子的手。说,书,是我的亲密战友,是我的心理导师,是我的指路明灯,一点也不夸张,一点也不过分。
最让我难忘的,是刚参加工作的第二个月,就遭遇的那一场JC事件。那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我一如既往地直奔办公室。不料,在大楼外,一个中年男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从身后一下挟持了我。
刀,明晃晃的尖刀,冰冷地抵在了我的脖子处。我脑子一下空白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几秒钟之后,我恢复了一些意识,脖子被他的胳膊勒得太紧,几乎窒息。冷静,冷静,再冷静,我心中对自己说。
我不再做徒劳的挣扎,我慢慢把身体与神经放松下来。我知道,我的紧张只会增加持刀人的紧张,那样我就更危险了。冷静之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对他说,我与你并不相识,你今天这样对我,想必不是专门针对我,你是不是遇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困难,想以此引起重视?
说完这些,感觉一直紧紧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刃松了些,我又鼓足勇气继续对他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无论怎样,我都很同情他,对他的冲动行为也表示理解,但是他这样做,非但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反而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伤害无辜的我,也会害了他和他的家人。
最后,我说,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帮助你一起解决困难。
十分钟,对我,如同几个世纪一样漫长、难熬,但我依然耐心地真诚地劝着他。虽然他并没有放下刀,但激动的情绪明显平息了许多,也没有进一步伤害我。后来,当他手中的刀终于被人夺下,民警将他带走时,我才发现双腿一直抖个不停,根本站不稳了……
以后,有朋友说起这件事,夸我当时怎么那么冷静和勇敢,像一个女英雄。我笑了,20出头的我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我的内心其实是极度恐惧的,只是因为书,因为书教我遇事要冷静,冷静了才能想出办法来。那些曾看过的书,关键时刻,真真切切地,救了我一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在书里,我知道了真,学会了善,感受了美。在书外,我努力实践着,付诸于工作中,付诸于生活中。老子曰,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必得其下。我将永远欣赏、热爱、和追求着这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与信念,不问现实中结果若何。
书,是春日里不变的阳光,时时洒落在我柔软的心底,驱逐着我人生中的种种寒冷与不快,让我明媚,让我温暖,让我美好,让我向上。
读书,于我,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喜欢,一种心境,一种情怀,甚至是一种依赖。不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不为书中自有颜如玉,倒更像是“书能香我何须花,茶能醉人何必酒”的味道。
只是,说来虽然喜欢读书,其实也很羞愧。因为,发现自己也并没有或者认真地或者系统地读过多少本书,随心所欲的程度依然停留在小时候的水平。现在梳理清了与书有关的心路路程,真正明白了书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更有规划地读书了。
……
这一刻,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游走在我人生深处的,原来尽是瓣瓣书香,多么温暖,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