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个成绩特别优异、为人特别正直,小学和我同校、初中又听同桌夸了三年的,最后高中和我同班的一个朋友大学读医之后,我就觉得特别踏实——以后看病有着落了。
没错,但这心理细究来其实奇怪:一个极棒的人去做医生了,这让我为白衣天使队伍的壮大感到庆幸本很正常,但为什么我想到的是“以后看病又着落了”?发现没有,按规矩来说,这两者本不该有关联,我看病该去医院,生什么病就该挂什么号找什么诊室看什么医生,和这位朋友到底有什么相干?以至于我下意识地认为以后去医院了有个“关系”可找了,心里踏实了很多?
前段时间听我妈和奶奶说起以前家住在一楼的时候和楼上一户人家有矛盾的事,那时候小,记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引起,我妈说我们刚搬过去时候两家关系还不错,互相还会送菜、见面会问候,后来闹得最凶的时候那家女主人跑下楼来和我妈吵架,吵着吵着就扭打起来了。不过这些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当然还好两人也没打出什么伤害值。重点是后续,在派出所关着调解的时候,我爸也知道了,他除了立刻去派出所之外,还做了另一件事——立刻联系我舅妈,舅妈是派出所的公安。
再说最近,熊熊家里要买新房,去摇号之后才听说摇号就是个形式,没有点关系摇不到足够靠前的能够有机会选房买房的号码。我爸知道后除了调侃我新房是“新房”之外,还带来个消息,告诉我他有个同学现在在做和推广房地产售卖信息有关的工作。这个叔叔我也算小时候就认识,一张方方的带笑的脸,看起来就像假装好人的坏人,说可以试试应该能找到人,能给“摇”个好号。我在我爸着熊熊中间做着转述的工作,后来具体一些细节熊熊说直接打电话和我爸沟通,说要问些比较“社会”的事,我太小了(哦那你很棒哦)。后续就不清楚了,毕竟比较社会,而我太小了,什么样的社会是我太小了以至于不能接触的呢。
今天翻《新周刊》说到16年1月25日一段“女孩怒斥号贩子”视频网上热传的事,视频里女孩指责医院号贩子猖獗,从外地一大早赶去北京广安门中医院看病挂号却挂不到,而号贩子手上原价300块的号要价4500,说这样下去“社会”要完蛋。看看,北京的“号”翻了15倍之后才能买到,不知道更紧俏的医院或者别的什么需要“号”的地方是不是15倍也不一定买得到“号”,还得有些“关系”,比如是某医生的高中同学比如第一段中的我,想到有关系以后我生病也可能15倍挂号费才能看到病,心里又开始没有着落起来,还是早点睡觉保持健康的好。
尼采有句名言,我以前看到,觉得真是最等而下之的批评家才会奉其为箴言。这句话,若是你照着办,我没什么可指责的,可你若还拿出来颂扬,说“说的真是太妙了”,那就是你的无耻了,是这样:在世人中,不愿被渴死的人,必须学会从一切杯子里痛饮,在世人中间要保持清洁的人,必须懂得用脏水也可以洗身。
事隔经年,虽然我还小,还不足以接触这个“要完蛋的社会”,但现在看来,尼采他妈的真有眼光。
去年还看到有一期《新周刊》标题就叫“别,我和你不熟”,当时深以为然,觉得这句话是对这个“熟人社会”最直接的表达不满和抵制的方式,说出来很舒畅,恨不得对每个套近乎的人念一百遍,做成声波武器更好。
现在我只想说——亲,我知错了,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改,亲,我们还是有交情的,亲,我和你好像挺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