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史》的课上,老师聊到以前出过的一道期末大题:
如果让你穿越回去,你会选择哪个朝代?
半杯温豆浆下肚,正处于极度困倦状态的我,突然睁开了自己迷迷糊糊的小眼睛——
〇 也许这就是天意
宋朝的开国历程可以说是是同时期并存的几个政权中最简单的:
后周显德六年(959年),天选之子赵匡胤被任命为殿前都点检(中央禁军的老大),
就在他恰好升迁后,
周世宗柴荣恰好崩了,
契丹入侵的情报恰好传来,
禁军最高统帅于是恰好奉命北上。
在一切都很恰好的剧本下,浑身散发着男主气质的赵匡胤,刚出开封城,就被哗变的将士们黄袍加身。
公元960年,赵匡胤建立宋朝,定都开封。
还能说啥呢,大概是看腻了战乱的老天爷喊了声:
你们不要再打啦!
壹 诗酒且趁年华好
区别于唐代的门阀风格、明代的帮派风格和清代的部落风格,宋代,即使是寒门也能靠科举制度一跃成为精英,家世和出身的影响力日益衰微。
在这个时代,士大夫阶层可以坦荡地诗酒风流——合理合法获得的富贵,不妨合理合法地享用。
北宋名臣宋庠、宋祁两兄弟,出身贫寒,性格各异,都通过“举进士”而跃上龙门。
“事业所就,既殊情性,亦奢俭各异。”
踏上仕途后,兄长宋庠稳重简朴,“红杏尚书”宋祁则奢侈享乐。
《钱氏私志》曾写道:
宋相郊居政府,上元夜在书院内读《周易》,闻其弟学士祁点华灯,拥歌妓,醉饮达旦。
翌日,谕所亲令诮让云:“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记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州学内吃齑煮饭时否?”
学士笑曰:“却须寄语相公,不知某年同在某处吃齑煮饭是为甚底?”
正如宋祁《玉楼春》一词中所写:“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上元之夜,他面对兄长的劝诫,作出了自己理直气壮地反呛:“我们当年那么艰辛,不就是为了之后的荣华富贵吗?”
人生观的优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但在二宋生活的时代,正是这样一种“及时行乐”的态度引领着潮流。
这种享乐意识有时近乎病态 , 但它是对传统禁欲思想的否定 , 是对残酷教条的抗争,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
如果在两兄弟当中选取一人来管窥当时的社会,宋祁应当比其兄更有资格。
贰 细数浮生千万绪
01.大声讲话也没关系
对于宋代人来说,“话语受限”是一个前卫的概念。
就议论朝政方面,不管是底层市民,抑或是士子官人,都有很大的自由度,尤其是知识分子——即使其言辞再激烈不堪,也鲜少有因言被处以极刑的(恶劣的政治迫害除外)。
宋祁《录田父语》记载:
先生乃揖田父,进而劳之曰:“丈人甚苦暴露,勤且至矣。虽然,有秋之时,少而百囷,大则万箱。或者其天幸然?其帝力然?”
田父俯而笑,仰而应,曰:“何言之鄙也!子未知农事矣。……今日之获,自我得之,胡幸而天也?……今日乐之,自我享之,胡力而帝也?吾春秋高,阅天下事多矣,未始见不昏作而邀天幸,不强勉以希帝力也。”遂去不顾。
先生引车而归,从者曰:“夫子何让也?我直彼曲,请得还辩之。”先生曰:“不可。浅丈夫悻悻然,盗天功以私己力,乃自记之矣。奚独父之诛焉?”
一个天子脚下的普通农民,在朝廷高官宋祁面前,居然毫不客气地批判“天命”“王道”之说。
而宋祁,表面上指责老农贪功,实际上是在内涵剥削者——他们才是“盗天功以私己力”的硕鼠。
这样深刻且无畏的言论要是放到清代,简直是骇人听闻。
毕竟:
02.新闻人的快乐老家
《马恩全集》指出:“没有出版自由,其他一切自由都是泡影。”
宋代,随着印刷术的大发展和政府“右文”政策的施行,民间出版成为一个新兴行业,只要有财力,任何人都可以自己出版书籍,甚至在北宋前期,政府基本不对文集进行审查。
《苏轼文集》中这样写道:
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
不仅仅是书籍,报纸业在当时也得到了迅猛发展。
宋代报纸名称繁多,如朝报:“日出事宜也……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衷私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曰新闻。”
这是中国新闻史上首次将新闻与报纸联系在一起。
直到天圣五年(1027年),政府才对于“陈北虏事宜过多”的敏感文字有所干预。
南宋时期,官府与小报展开了长期斗争,小报却依然凭借着旺盛的生命力在打击中顽强发展,并一直流行到清末。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应该是历代帝王都该明白的事。
叁 无可奈何花落去
一篇荐文,本不应该提及消亡。
宋朝立国三百余年,二度倾覆,皆缘外患,是唯独没有亡于内乱的王朝。
宋朝的倾覆和风雅精神的泯灭一样,像是一朵极美的花在一夜风吹雨打后突然地凋零,你不得不承认这是符合常理的,却又忍不住地为它感伤。
陈寅恪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这话要是放到知乎上,一定会被认作是“宋吹”的诡辩之词,随后被揭露宋朝黑暗的万字长文所淹没。
但是,我就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