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冒菜的看法,主要取决于屁股。如果屁股觉得还行,那我就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当朋友要开冒菜店的时候,我一半是持赞同态度,一半是持既不反对也不赞同态度。当然,另一半态度产生的原因是他并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冒菜,大家的认识,基本上是火锅的变异。
这类似于生物学上的自然演化,人类在非洲的时候,皮肤是黑的,而且东西很大。到了亚洲皮肤就变黄了,东西也变小了。这显然和天气没关系,因为欧洲人生活在更加寒冷的地方,他们的皮肤变得更白。
如同我们不探讨非洲人的起源,我们也不探讨火锅的起源。因为这两者都和冒菜离得太远。
我们只要知道冒菜是火锅的变种就可以了。
冒菜本质上是简化了的火锅。
火锅是每桌人都有一口锅,哪怕只有一个人。而冒菜只有一口锅,而这口锅还掌握在老板的手上。一个搞的是民主制,一个搞的集权制。
民主制有民主制的要求,那得人多,吃起来才有氛围。
集权制的好处在于,在老板的统一调度下,一个人也可以安然的享受一份美味的食物。
对于一个四川人而言,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吃火锅的情形。可能连店老板的狗都会对他另眼相看。因为这气氛实在很诡异。
这样的场景,恐怕只有古龙的小说里才会有。
要么是荆无命,要么是阿飞,要么是傅红雪,一个人独自坐在大厅的角落,身边是红红的火炉,火炉上的锅里红油沸腾,香气四溢,而他们则慢条斯理地夹着一根粉条塞进嘴里.....
而此时此刻,身边围着一群武林高手,都屏息无声,手里拿的不是筷子,而是握着刀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同一个角落,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像饿狼一样扑过来...
这些人也真是,放着自己锅里烫好的毛肚不吃,却都一心盯着别人锅里的几根粉条!
很显然,这个场景太大不正常,四川人是不可能接受的。那就只能改换一个场景。
阿飞来到一个小店门口,门上挂着一块粗白布做的招牌,中间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冒菜,旁边一行小字:三文钱一碗,米饭任吃。
于是阿飞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对正在忙碌地老板说:给我来一碗!
老板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大娘,脸上满是皱纹,她冲阿飞点点头,又拿起一个竹篓,抓了一把粉条,青菜叶,豆芽,猪血旺...
很快菜冒好了,放在阿飞面前,还打了满满一碗米饭,也放在他面前。
阿飞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他吃得很慢很慢,似乎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吃东西......
吃冒菜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形,就算是放在古代,或者武侠小说里,也是如此。
冒菜生来就有一种孤独的气质,这种气质吸引了同样孤独的人群。所以,我每天都能在店里看到很多人。
为什么人类有这么强烈的孤独感?
按照费曼的猜想,宇宙之中其实只存在着一个电子,它从宇宙之初马不停蹄地奔向宇宙末日,然后又回过头来,回到宇宙之初。
这个电子出现在时间轴上的每一个点,出现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在三维世界的我们看来,空间里布满了数不尽的电子,构成了世间万物。
事实上,所有的物体,都只是它在高速运转之中呈现出来的分身。
你的狗,你的女朋友,你的父母,你的猫,你正在看的书,你所居住的房屋,乃至整个地球....所有的一切,都其实是这个电子的分身。
无疑,这是一个孤独的电子,因为太孤独了,所以他就疯了似的到处乱跑,并且化身为各种形象。自己跟自己谈恋爱,自己跟自己打架......要多疯狂就有多疯狂。
所以,人们不是在吃冒菜,而是在品味孤独。
朋友把冒菜店开在温江杨柳湾,西南财大外面。店里的特色是酸辣味,这个我吃过一次就爱上了。只是由于屁股的原因,我不能多吃。
隔壁卖衣服的美女每天中午都会叫一碗冒菜,而且还要加小米辣,再加一个干碟。冒菜倒没有什么看法,但同作为人类的我们来说,却表现得很激动。
因为这证明了虽然我们都很孤独,但我们不是费曼所说的那个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