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望春花就是一种花,大约我们是叫玉兰的,每每春至时,苏州十梓街上那几株都极其妩媚地招呼着过往行人。今日这题的望春花是动宾词组,是一个动作,也可以是一种感情。
春天的到来于我而言总是与不同的事物相关,或是小溪流水声,或是空气中少了些脆冷,亦或是出门减去的厚衣。当然花草是最不能让人忽视的,朋友圈里已经赏过园林里的斜倚墙边的红梅,瓦伦西亚的友人徜徉在杏花与迎春花之间,享受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时的怡然自得。瑞典南部的春天似乎也露出了头,虽然还有些羞怯。
在园子里扫去年的枯枝,几下便出了汗,坐在一根朽木上休息,但见脚下一丛丛的雪滴已是盛开了,这些洁白的小花是总是最早挣扎着冒出头,花朵虽小,顽强的劲头却是层层的落叶挡不住的。
旁边相伴着争宠的还有这种黄色的小花,瑞典人叫它做vintergäck,大约可译成“难忘冬天”。难忘冬天是因为自己早早地进入了春天吗?
向阳的角落里还有它们,番红花。这一切景象和斯特林堡笔下描写的斯德哥尔摩春景完全一样,此时抬眼,果然可以看到抽出一点点芽苞的花椴树,白桦树的枝条也柔软了,它们用春的情意吸引着鸟儿,这些傻傻却快乐的鸟儿总是吵个不停,每天都有新的声音加入,它们似乎是不排外的,没有“白鸟至上主义”。只要我停下耙子,丁香树丛里就会呼啦啦栖上一群来开会的鸟儿。
不少瑞典人有在冬天喂鸟的习惯,就是挂了鸟食在树枝上给冰天雪地里寻不到食物的鸟儿吃。刚过去的冬天不冷,因此家里存了不少鸟食,我觉得有点碍事,就偶尔撒几把在园子里,和乡下院子里喂鸡差不多,果然吸引来锦鸡的一家和一只不时出没的小松鼠。这两类是生性警惕的家伙,无论如何轻慢下脚步,离着不到10米时,定然会吓得它们迅速奔逃。只有通过窗户和拉近的镜头才能拍到它们边吃边哨探的模样。
不过,总体来说这些花草鸟兽们都是自在的忙着自己的生活,而不会在意那个干活的人类在偷窥着它们。花草是有感知力的,但没有共情力,所以我此时喜悦也罢、伤春也好都与它们无关。
我没有把枯叶全部清掉,一来是工作量大,两来据书上所说,留下一些枯枝盖在在多年生的植物上面,防止倒春寒时的冻伤。对啊,虽然今天一片艳阳却也难说明天会怎样,记得去年四月间还下了一场大雪。接着我翻了下种菜的那片地,意外地发现了一棵被遗忘在那里的萝卜,经过一冬的霜冻竟颜色鲜亮,粗壮异常,本想拔出来,但想想还是留它在那里该怎样就怎样吧。
此时午后的阳光照在枯枝和春花之间,有凝重、有生机,这正是万物朝向消解和重生的一个瞬间而已,我亦无话可说。
我很喜欢一个瑞典语单词,vårtecken(其实很难找到对应的中文,大概的意思是“春讯”),每种语言都有它的意味无穷之处。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