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不肥
1 街知巷闻的明星脸
许一梦小时候长得很像张柏芝,这些都是后来有了那部香港电影《喜剧之王》之后,别人告诉她的,那是1999年,那时候的香港明星张柏芝被媒体称为玉女掌门人,电影《喜剧之王》里的一个回眸,美得一时无两,哪怕她唱歌的声音被港媒称之为“鸭公声”,也无法掩饰她的美。
然而,在南方的一个沿海小城,有一个叫许一梦的女孩,正值18岁的年华,笑起来和她一样让人融化,饱满而充满骨胶原的脸颊两边,铺着少女自带的红晕,鼻子高挺,迷人丹凤眼像雕塑过一样干净利索,只要她一笑,透着空气都能闻到她青春的味道,像夏日的汽水,还是橙子味的,很多外校的男孩、特别是校外的肄学无业青年慕名而来,为的就是看一眼南城第二中学的校花——“小张柏芝”
所以,如果她命足够好的话,也许先红起来的应该会是许一梦,再说的夸张一点,那时候估计会出现很多人说,那个香港演员长得很像徐一梦。可是许一梦没有这种命,许一梦也不是玉女,却是这一带小混混的掌门人的女朋友,她常常叼着根烟坐在家门口涂指甲油,或者自己花两到十块钱块钱,不知道从哪个小商贩那里买回来的染发膏,在不到20平米的家里、在厨房和浴室混在一起的潮湿小角落染头发,有时候染黄色,有时候染红色,有时候染紫色,有时候是混着很多颜色,认识男朋友“老鼠”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老鼠是何人?就是这一带小混混的“大哥”叶明亮。因为长相消瘦,单眼皮,感觉像一只老鼠,继而被圈里的小兄弟称为老鼠哥,或者老鼠,其实收的小跟班基本都是初中生,甚至小学生,可是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眼里,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已经是男人了,或者说是社会人。
老鼠留着一个郭富城的中分头发,喜欢穿牛仔裤和白色波鞋,喜欢在游戏厅里面打电动,常常一打就是一个通宵,老鼠经常凌晨送她回来,开着他那疯魔满城的红色日本铃木125。那时候的铃木125在小城里有一个特殊的名头——”刀仔“,大概是因为疾驰的时候,那种风划过脸庞的感觉,像刀锋吧,一梦有过这种感觉,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老鼠是她的最爱的时候,也许只有那种时候,她可以感觉到自由,一但回到那个窄小昏暗的家,和对着起早贪黑赚钱养家的母亲,她就兴奋不起来,她多想老鼠能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问一梦16岁的愿望是什么,那就是成为“大哥”的女人,那种虚荣心就是九十年代末,一个不经世事、小城的少女的梦想。
一梦是在溜冰场认识他的。
老鼠那天和哥们在“环亚溜冰场”无所事事,一梦是因为常常玩失踪的父亲回家,她不想呆在家里,就自己偷偷溜出去了,因为想要逃票,她穿着自带的旱冰鞋偷偷从侧门进入溜冰场,溜冰场是老鼠他们的场子,一梦进来的时候,老鼠他们正在服务台旁边打闹抽烟。
老鼠正跟哥们阿荣打闹的时候,看到阿荣的神情定住了,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后,老鼠随即转头望去,忽然,他看到了许一梦。
许一梦穿着白色的百褶裙和紧身上衣,疾驰在旱冰场里,也许因为那天心情不好,一梦一直臭着脸,这样在老鼠看来好像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一梦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溜起来旱冰,动作却很娴熟,甚至有点狠辣劲儿,老鼠有点定住了。
几个血气方案的20岁男孩蠢蠢欲动,阿荣用手肘撞了撞老鼠
阿荣:“那条女不错啊!”
老鼠完全说不出话来,嘴巴上新叼上去的烟一下子掉了下来,真的不夸张,阿荣、中秋几个哥们笑的合不拢嘴。
一梦隐约感觉到旁边一伙儿人在看她,但她依旧神态自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凝视,也许从13岁那年开始吧?开始有很多叔叔阿姨说她出落的很漂亮,以后的日子就是无论去到哪儿,只要是身旁有和她同龄的男孩,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向她投来这种目光,所以她一点都不惊讶,她知道自己漂亮。
中秋又提示老鼠:“去不去啊?你不去我去了啊?”
老鼠继而扔下香烟,直接穿着冰鞋溜了过去。
当时旱冰场放着林珊珊的《连锁反应》,好像是为了老鼠的这一次追寻打气一般,那强劲的迪斯科音乐有时候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幻象感,五颜六色的花灯打得地板上都是,一梦就这样飞驰在老鼠的前面,一梦知道有人跟着她转了好几圈,继而故意耍技巧让老鼠追,老鼠脸上充满了挑战的欲望,一路追
《连锁反应》唱到副歌的时候,老鼠更起劲儿,一梦一个急转弯脚刹站稳,老鼠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却重重的扑倒在了乔如意身上,二人就这样摔倒在地上,那瞬间,林珊珊掷地有声的声线还在延续,迪斯科球的亮光打在二人身上,梦幻却又真实,而且是真实的痛!
是的,没有什么浪漫,就是一梦的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痛得她直想骂娘,旁边哄笑声一片,老鼠知道是他那帮兄弟。躺在地上的老鼠,就那样痴痴的看着一梦,虽说是个小混混,比她四岁的样子,可是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第一次用那种审视又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他还是有点紧张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心想,今天要是搞不定这女孩,他就不是他们老大了。
老鼠脱口而出:“靓女,你有男朋友吗?”
一梦站起来,俯视着看着老鼠,不害怕也不讨厌:“就这技术?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老鼠害羞而自嘲的笑了笑,站了起来。
一梦随即往前溜,这下老鼠他使出真本事来,直接倒着溜冰耍各种溜冰技巧追着一梦,一梦不示弱她急速向前,转身,被追上,转身,又被追上。
老鼠一个劲儿的追着一梦问她:“我可以牵你的手溜一圈吗?”
“为什么?”
“因为来‘环亚’,没有男朋友牵手溜冰是件很丢脸的事。”
老鼠等待着一梦的答复,一梦沉默片刻说:“你看起来好像一条狗。”
说完一梦继续往前溜
老鼠直接蒙了,20岁了哥们也不是没有碰过姑娘,可是从来没有被一个姑娘说他像一条狗?这是骂他还是损他?还是喜欢他?
一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说实话,这个男孩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说不出来,以前那些同样向她投来那种眼光、嬉皮笑脸的男孩,她也不至于这样,为什么这次会有种说不清的酸感涌上胃部,是因为自己今天没吃饭吗?她一时间有点心跳加速,但有一点一梦是可以肯定的,老鼠笑起来有两个和他气质看起来十分不符的梨涡,好像是他内心深处本来的样子,并不是今日眼前的他,如此吊儿郎当。
老鼠被一梦说自己像狗,彻底败了下来,气不大一边来,追问
“我怎么像狗了?你打没打听过我老鼠哥是谁?”
一梦停了下来,说:“你头发烫的好像一条狗。”
“喔喔喔喔!!!”不远处那起哄的声音,低沉而不失夸张。
老鼠哥算是明白一梦的意思了,心想这个女孩应该是想说他可爱吧?
”狗都溜得比你强,敢不敢先来一圈?“老鼠脸皮也不薄,在追女孩子这件事上,怎么还可以那么”大哥“,一梦好像没有经过思考,便伸出了手,老鼠像上天第一次眷顾自己一般,内心灿烂开了花儿,掩饰不住的笑了笑,两边的梨涡增添了一丝诱惑,说着,他牵起一梦的手,向前溜
就这样,两人溜足了五圈,手心全是汗,就是不舍得放开。
一梦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与一个男孩牵手,那种感觉绵软,像触电般,让自己全身放下了防备,可是她还是要装作自己不害怕很懂的样子,非常淡定的和那个男孩牵着手。她知道,她也害怕,自己和这个男孩,也许即将会有些什么,可是一梦又没有科学家的梦,也不是要当什么大学教授,在她的世界里,也许长大就是结婚生子吧?
那么,16岁谈个恋爱,怎么了?
离开环亚溜冰场的时候,一梦是自己先走的,她内心有些波动,或者说些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望,因为那在溜冰场对她献媚的男孩,并没有和她说再见,也没有要留下她任何的联系方式。她想,自己要么就这样走了,若是停下来,更是让那男孩觉得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天性,反正一梦是认为,女孩是要让人去追的,就像在溜冰场一样。
一梦已经走到了溜冰场外面,就在她尝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摩托轰隆隆的声音,一梦嘴角洋溢着一抹微笑,转头,是他!那个穿着牛仔衣的男孩,还开着一辆红色的125摩托车往自己这边来。
老鼠一踩油门开到一梦身旁,一个急刹车,看起来有故意炫技的意思,但装作很自如的样子,然后说:“敢上我的车吗?”
一梦定定的看着老鼠,说:为什么不敢?
就这样,一梦一跃上了老鼠的车,她知道,上了他的车,就代表开始接受他的追求,尽管一梦对这个男孩一无所知,她哪里会知道,她16岁以后的青春跟这个男孩从此就分不开了,她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不知道爱情原来是会结束的,也从未去探索过一个人可以很爱一个人突然不爱一个人了。
老鼠送一梦回到家附近的时候,发现小巷子的尽头有一条河,老鼠突然问:“要不要改天去河里游泳?”
冬天的晚霞落的特别快,就着一点点霞光天快要变黑的时候,天是灰蒙蒙的,一梦看着自己家门前的这条河,风拂过她的脸庞,她忽然有点迷惘,她握着老鼠的衣服角,坐在摩托车后面,久久没有回答。
突然,老鼠把一梦的手往前一扯,一梦顺着惯性靠在了老鼠的背上,她有股莫名的气,但随即又徐徐的把自己的手往前伸,抱住了老鼠,老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夹着烟草味,让一梦感受到这个男孩身上那股莫名的小成熟,他那么瘦小,可是却感觉很强大,她的体温像孩提时抱着父亲的温度,这些一梦都不敢想了,这种触动,是她此生从未有过的。
就这样,落日晚霞的河边,老鼠带着一梦飞驰,随后,摩托车转进没有路灯夜路,却有夜光相伴,老鼠远远的看到一排矮小的房子。
一梦突然说:“到巷口吧。”
老鼠:“哦?哪个是你家?”
一梦往前看了看:“最低那家,沥青棚搭的屋顶那家。”
老鼠徐徐停车,她下了车,老鼠通过昏暗的街灯,远远的看到一个很矮小的小屋,果真是沥青棚搭的,甚至有点歪歪斜斜,大概能感觉到她家境不太好
老鼠沉默一下,说:“呃,下次想约你怎么办?”
一梦:”你有CALL机号吗?“
老鼠突然一怔,想不到一梦会主动要问他要号码。
老鼠耍酷的:”好,7983168。“
一梦笑笑说:”168,好老土。“
老鼠:”一路发嘛!你不会明天不记得了吧?”
一梦说:“我79年生的,我只需要记得83就好。83168,不生孩子一路发!”
两个人仰天大笑,她外表看起来是那样的清纯,倘若她不说话,你说她出生书香世家,是一个乖巧的女生,一定可以骗过所有人,可是她一说话,一望着你,家世心事一目了然,她想要独立,想要飞,也想要爱情,反正她就是想要有什么东西能把她带走,离开家。她身上有一股期待喷发的洪流,却被自己的克制压抑着。老鼠就是知道,也许自己是那个打开她心门的人,就冲她这么漂亮也值得。
朦胧间,老鼠想亲吻一梦,可是,他忍住了。
一梦静静的看着老鼠,说了句:“谢谢。”
随即,她转身走进黑暗的巷子,越走越远,突然一束车灯往她身后打了过来,前面的路变得清晰可见,一梦心里忽然一股暖流涌了上来,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心里酸溜溜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突然,后面问
“一梦!许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