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啊，你嫌奶奶的手太粗糙，不让我给你穿衣服”
“过年的时候，你和你哥哥说饿了，要吃瘦肉粉条，我下了一锅你们两个扒拉扒拉两下就吃完了”
“这次回来了，你可吃不到奶奶包的饺子了啊”
……
一
“命运是量身定做，也难免出错”
有时候，命运它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昨天做完手术，很顺利。昨夜，也总算睡好了一觉。今天的气色已经有些红润了。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去整理最近几日的思绪。
只记得，事情来得很突然。23号上午听爸爸说，奶奶胃病犯了在诊所打针，也没有太过担心。奶奶年轻时积下的胃病，现在即使特别注意着饮食也会时不时发作，家里常备着胃药。直到下午，爸爸发来一张图片。打开一看，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病历记录，再定睛一看“病危通知书”。一下子就愣住了。毫不犹豫地打电话回去。电话另一边是爸爸沉重的声音和紧张的气氛，还一边安慰着我应该没事的，只是暂时怀疑是心肌梗塞。
其实当时知道事情是挺严重的，可没有在身边，总是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后来才听姑姑说起，当时她一个人在医院，一连签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真的感觉好难受好害怕，却还是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有医生在，不会出什么事的。”当时承受的心理压力，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
人，在真正面对紧急情况的那一刻，有时候坚强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直到23号那晚，听着姑姑将整个过程以及奶奶的病情都跟我说了一遍，后天听着奶奶虚弱的声音，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陪朋友去的眼镜店里眼泪哗地就出来了。
我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像是在听着别人讲故事，却突然间发现自己就身处其中。我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奶奶身上。或许，这也证实了，人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在不断地成长。但，我从不希望去经历这样的第一次。
二
奶奶她操劳了一辈子，从年轻时下地干活，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到如今依然停不下忙碌的身影，总归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理得井井有条。
以前，每次爸爸妈妈过年回家，家里的被子枕头总是崭新崭新的，晚上睡着还有太阳的味道。现在，每次回到家，奶奶都张罗着我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或是早餐的煎饼，或是晚餐的瘦肉粉条。来例假时，睡觉前厨房里总是有一大碗热乎乎的红糖米酒……这一幕幕，在24号早上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着。突然，像是被电给击中了一下子清醒了一样。拿起电话告诉爸爸帮我改签车票，我要今晚回去。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句“现在我只要回去看奶奶。”
我只知道，奶奶现在是需要我的时候，即使我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我也要尽自己所能，去陪在她身边，就像她对我一样。
只买到25号早上的高铁票。24号晚，自己一个人待在广州，原本害怕的心情，在夜深时，已经被明天快要赶去见奶奶的着急和期待给淹灭了。见到奶奶的那一刻，总算是有些安心了。人，有时候，内心深处就是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因为心里清楚的知道，电话里的声音，总归带着些许善意的谎言。
三
手术前几天，奶奶一天天都在慢慢恢复着。奶奶睡意很少，我就陪奶奶聊天。什么都聊，就像回味往事一样，奶奶将往事一幕幕地讲诉着。很安心地说着，似乎终于可以歇歇了，来好好看看自己走过的这一生。
那几天，奶奶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子过，现在成这样了，一点都不习惯。”是啊，一直都是坚强着的奶奶，如今衣食住行都需要别人照顾。让她接受不了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心里的那份落差感。
她说“人该到了时候，怎样去救都没用的。要是时机没到，那就肯定好好的。”听着这句话，是最使我们有些放心的了。奶奶心态总是很好。而我们也知道，对于病情而言，心态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奶奶，您这一辈子的善良和宽容，您肯定会好好的。”
奶奶笑了。笑得很乐观。毕竟无论如何，她都从未消极过。都是如此坚强着，和乐观着。
四
吉人自有天相。
手术很顺利。所有人，也都稍微放下了心。手术室里，奶奶看着门外焦急等待着的我们，仍然强忍着疼痛，对我们笑着，告诉我们她很好。
问她疼吗？
她还笑着说“好疼的！我躺在床上都不敢动，医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当奶奶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姑姑和妈妈的眼泪汹涌而至，我紧紧抱着姑姑。姑姑说“没事，这是开心的眼泪”。
还记得，手术室门口的等待。没放过治疗室里的任何一个字，只希望透过苍白的灯光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因为我们不能进去，只有在医生叫的时候，爸爸和大伯才进去和医生沟通，留下我们在门口等着情况。
那天，从早上9:35分去治疗室，到11:50从里面出来。两个多小时，心里都紧张得不得了，大家却都像没事一样转移话题说些其他。还有，当初在得知奶奶具体情况时，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奶奶。这，或许就是在真正面临问题时，来自亲人间的，最大的默契。却都懂彼此之间急切的心情。
奶奶，您用您的坚强，给我们做着榜样。在生死面前，您的不畏惧和坚定，让我们放心和更加坚强。您挺过的这一关，让亲人间更近了一步，也是您，以身作则引领着身边下一辈人的为人处事。
奶奶，您能做到的，我一定也可以的！只希望，操劳了一辈子的您，多心疼心疼自己，少些忙碌，多一些享受。晚年，安安心心地过，开开心心地活着！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写这篇文章，去记录这几天的心理历程。第一次去经历这样的事情，身处至亲的人，在医院待得最久的一次，那莫名紧张的情绪。突然间，我看到了人与人之间太多令人感动的时刻。那些在平常所看不到的人性之真，和自己内心复杂还未明白的东西。也看到了奶奶瘦小身材下，一颗强大的内心。在风雨里，屹立不倒。
所我没有任何思绪和逻辑，也无法一股脑将所有的历程都记录下来，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慢慢消化。
但我十分确定的是，这件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留下遗憾，这就够了。奶奶一辈子的付出，终归是值得的！
我记录下来，是为了更好地去记住这一刻，虽然百感交集，却证实了自己正确的做法。也时刻提醒着自己，在面对紧急情况时，要学会去判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就像现在，在需要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及陪在奶奶身边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