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爱情,你能辨别了真假?
水清心宁
※1
我收到了一封信,这是一封关于爱情的信,是一位有着一头乌黑水秀的美丽长发女子向一位男子表达爱意的信。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情书。虽然这封情书情深意切,情意绵绵,我依然还是像对待其它任何一件物品一样,在她交给我那封情书后,我给了她一张取回情书的票据。
下午,一位清瘦俊朗的男子从我这里取走了那封情书。他一边读手机上的一串数字,一边把密码摁给我,当然,准确无误。我只得给了他那封我百读不厌的情书。是的,我必须得给他。因为我是这家商场进门处的自动存物柜。不管你存的是什么,我都来者不拒。你给我枪支弹药,毒品假钞,萝卜海鲜,钻石黄金抑或一顶旧阳伞,只要我能放得下,我一律接受,然后我会给你一张取走存放物品的凭证——打有条形码和一串数字密码的纸条。我只认这个纸条,不管出示密码的人,也不管你出示的方法。取走情书的俊朗男子,就是利用数字密码取走的,不难理解,是那女子用手机短信告诉他的——她的心上人,情书存放的柜子密码——多么浪漫的一对有情人啊!
那时我还不怎么懂得爱情。虽然成双成对的靓男俊女商场里并不少见,但他们喁喁情话哪会在我耳边表达呢?然而,在以后时间里,从这两个可爱的人儿的情书里,我慢慢知道了人世间一种最美好的情感叫——爱情。
她说,我不要友情,更不要你做我的哥哥,兄妹只是两个相触而不相连的灵魂,犹如一只手上的两个手指头。
她说,我要的,是爱情,是你的爱情。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成一个天使。爱情,就是天堂。
※2
乌黑水秀的长发女子再一次于傍晚时分飘然而至,是她那一袭粉色长裙映照了她脸上的娇羞,还是她脸上的那抹娇羞洇染了那袭粉色的长裙?她那浅浅的匿笑,是花儿颤动的蕊。她用纤巧的手指提示傻呆呆的我,她要再交给我一样东西,我知道那一定又是情书。我知道,她那甜蜜醉心的笑断然不是给我的,我还是痴迷地盯着她那婀娜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看到一朵花儿娇艳地盛开。
俊朗的男子,顶着一身溢彩的灯光,进门后直奔我来。本来只是取回他的情书,还在腋窝底下夹本书,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他却不往柜台上看一眼,径直走到我的前面,用上次同样的方法,取走信,然后直接乘电梯去了二楼——鬼才知道他要买什么!二楼有休闲中心,可以坐下来,然后,要杯果汁或咖啡。他好大一会儿才出来——他不得不出来了,商场打烊了。他到我这儿来取回刚才交给我的那本书。他果然如我所料,什么都没买,他比买到任何一样价廉物美的顾客都显得高兴,脚步轻盈得前脚跟还没踏地,后脚尖就已经抬起了,他的两只眼睛,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那两汪春水里,可映照了桃花的盛开?
以后,我时常收到这两位可爱的人儿互递的情书。两人互诉衷肠,情话绵绵。“我真想让时间就此停止!”她说。他,也说。他们居然不知道重复了内容。
他们说起那第一次的相遇,那是一次不太正式的工作交流活动。十多位来自周边不同中学的老师,在期末被召集到一起,交流讨论他们一学期来推行的新课改情况。她一直教地理,教得很出色,教学成绩在她那个小城的几所中学遥遥领先,可是近几年的中考却把地理生物历史三门划归到选考科目,只选考一门,而从选考一开始就一直是选考历史。也就是说,她教的地理,从原本就被区别对待的小科目沦落到了纯属摆设的尴尬境地。她的课堂,成了学生完成其它学科作业的大好时光。任她声嘶力竭地在台上讲。你所教的学科不再是考试内容, 谁还会拿你的话当知识?就这么现实,残酷的竞争面前,连十三四岁的初中生都如此的势利呢。他倒是一直教语文,也是不甘做教书匠的主儿,自然在教学上也小有成就,是学校的骨干力量,当然,这是教导主任,副校长的前身。如果他有条件,后面的职务,手到擒来。可是他上面没人,手里没货,就连一直做的好好的教研组长也让学校领导先是谈话,然后轻易地宣布给了另一个老师。当然,那老师的教学能力就不能说了,主要是人家急着上台,上台前得有过渡,不能一下子从一个老师窜到主任,副校长。他嘴里对人说,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淡淡的,一个人时他才知道他很在乎那个平时自己总觉得只有活儿干没有一分钱好处的位置。
两个落寞的人,在一圈子人围着桌子吃饭之前就已经有了共同的话题。其实,他和她同样是凭着以前在教学方面的影响被邀请来的,同样的老师身份之外没一职一衔,他们就很自然地聊到一处。感慨,叹息,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闹哄哄的鬼地方,可是又觉得离开有点不妥,两人就相挨着坐在那一张大圆桌旁边开始了吃饭。
因为相遇,他们那天吃饭时的心情却又好起来,喝了不少的酒。酒真是好东西,高兴时喝了更高兴,悲伤时喝了可以让自己忘记悲伤或者更悲伤,这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去选择和取舍。那天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她还知道了他是一个极好的男子,讨厌抽烟,不太喜欢喝酒。他说,那天因为她,他才喝了那么多。然后就红着脸说醉了,我是醉了呢。他还喜欢画画和书法。尤其是书法,他说起这个时就有些忧伤。他说,现在谁还拿眼看这个呢,眼看着民族的艺术就要濒临灭绝,他无力去挽救。虽然无力挽救,他甚至没有去做任何的一个挽救的动作,但因为有了这份与众不同的心,她就在心里暗暗感受着他的不同寻常,他的清瘦似乎是为了心痛这艺术而落下的。她看他时,眼里就起了雾。她鼓励他接着练下去,他叹了口气,说,早就放弃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现在钢笔都没有人提得动了啊。他叹息,她也就在心里难过。他读到了她眼里的淡淡的忧愁,他的心里渐渐起了风,只有风,他那时还不允许自己再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