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后，林雅雯没有说话，拿着文件夹去了外面大会议室。半个小时过去，她回来了。
“我没有意见。大家也没有意见。下午四点手术，周荇，你的病人，你去给家属做术前谈话。”她抓住梅云的手，“你现在去继续补觉，这是命令。”
“院长，我还要......”
梅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雅雯打断：“成浩做你的助手，术前准备工作他来完成。骨科也在，一旦出问题，随时进行第二套方案。到时候，你们的位置就要换一换了。”她侧过脸问梅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声音不大，音调不高，但确实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梅云脑子里闪过田莉他们对林雅雯的“美称”，觉得确实不算言过其实。心中一乐，老老实实听话出来，出门就又被等在外面的周荇拖回了她那个“安乐窝”。
知道梅云下班时间不定，李大明便专门等到中午给她办公室挂电话。所以等护士敲门把她叫醒，她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拿起话筒时，那一头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们说你补觉去了，怎么了？一夜没睡？”他真是头大，这么一折腾，生物钟乱了套，今晚肯定也早睡不了。“你几岁了？还当是二十年前？你们外科就你一个精兵强将？王亚茹干嘛去了？”李大明难得犯急，可嚷嚷几句才发现，电话里的人一句话也没说。得，他有罪。
他压低了调门柔声道：“我不是冲你发火，知道你肯定是为了病人。”
“知道就好。”听筒里抛过来四个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不告诉我就是怕我担心。好了，你这才起来，赶紧去吃饭吧，今天晚上就算不困也得十二点前上床，床头柜抽屉里有褪黑素，不行吃一颗。估计啊你肯定又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我回来可要好好向我们梅主任讨教讨教。”李大明完全可以想象出千里之外那张面孔此刻的样子，自己也被这种感觉渲染，放下电话，开始盘算晚上要江小珂带自己去给梅云好好地买上一堆东西。
梅云是在手术室外才见到的成浩。他迎着她走过来，简单交代了准备情况和病人现状，梅云耐心听完后说：“刚才周荇已经很详细地跟我过了一遍，我心里有数。而且，我相信你。”
她知道观摩室里有很多人，林雅雯、王亚茹，以及外科和其他科室的若干人等。她也知道，手术室外更重的目光，来自患者的父母家人。但此时此刻，这些都可以暂时被关在门外，从第一次进手术室起，她就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修行，而修行的第一步，就是心无旁骛。
随着心脏起搏器被置入，小男孩本已经泛乌的腿渐渐恢复成肤色，他的心率和脉搏也趋于平稳。成浩先长吁了一口气，也许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这样的时刻不多，但我们需要这一刻，对吗？”他的对面，那双明亮眼睛的主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