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官场上,那些不追求名利权势而趋炎附势的人常被称为“孤臣”。他们特立独行,忧国忧民,以济世治国为己任,但也很可能因此而起起落落,甚至清贫一生。
在历史的朝堂之上,这样的“孤臣”大有人在,韩愈、王安石、陆游等大佬都曾称自己为“孤臣”,就连巨贪和珅,在临死之时,也曾惺惺作态,写出“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这样的诗句。
可见,“孤臣”虽然在政治江湖的漩涡中孤立无援,但因为气节让人敬重,能在青史留名,士大夫之流很是乐于以“孤臣”自诩。
在《人民的名义》中,比之李达康而言,易学习更像一个“孤臣”。
不计得失,孤介耿直
刚踏上仕途的易学习,一度年少得志,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父母官,做了金山县委书记。然而,他的辉煌似乎止步于此。
此后,在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尽管他踏踏实实,沐风栉雨,却如同陷入一个怪圈,走不出去,挣脱不开。从青年到中年,从年少轻狂到沉着稳重,白发爬上了双鬓,他轮换了不少岗位,但依旧在县处级打转。
和他境遇相似的孙连城,已然放弃了自己,变得无欲无求,他不跑、不送,也不贪、不干。曾经的雄图霸业变成了笑谈,在宇宙之浩淼与时空之无限中,他看破了名利。通俗点讲,孙连城这样的官实际上是不作为,尸位素餐。
而易学习呢,这么多年都被雪藏了起来,成了别人眼中的“填坑专业户”。他从政这么多年,虽然官微言轻,也许安排老婆做个公务员有难度,但是让老婆在机关做些力能所及的事情应该不难,但他老婆一直是农村户口,在家种地、炒茶。对这些,他从无半句怨言。
易学习不仅安贫乐道,而且孤介耿直,豪爽磊落,不屑偎靠依傍。
在他出任吕州高新区区委书记期间,美食城对月牙湖的污染已到触目惊心的地步。美食城背靠大树,是由当年的高育良书记批准,是前省委书记赵立春的公子赵瑞龙名下的产业。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可他仍然直接拿起电话,给已经是副国级的赵立春打电话,恳请他支持拆掉美食城,还月牙湖一个澄碧清澈。
在沙瑞金和田国富来考察的时候,他更是直言,“赵家一个权贵子弟,就抹黑了我们两届人民政府”。当着沙瑞金的面,他保证将拆掉美食城。
扬眉剑出鞘,他用实际行动向汉东的腐败势力下了义正言辞的战书。
一心为公,不拉帮结派
欧阳修在《朋党论》中说道:“小人之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
在《人民的名义》中,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有个时髦的说法,即“政治资源”。在汉东的官场上,一度弥漫着任人唯亲、排斥异己的风气。一些官员也热衷于找靠山、划派系、搞依附、拉关系。正因为如此,易学习才一直得不到提拔,人家宁愿把位子留给了一个任职年限还差一年零三个月的一位区委书记,也不愿意给他,因为他不党不群,且没有政治资源。
易学习从政并不是为了一己权位,所以,他宁愿选择做个“孤臣”。
易学习任金山县委书记期间,曾是达康书记的“班长”。彼时,易学习、李达康和王大路,三个青年,都想策马扬鞭,一朝博得功名归,行为不免有些冒进。在集资修路时,由于操之过急,一位干部因此丧命。
易学习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替达康书记顶了雷。
这,也许就是易学习仕途轨迹的转折点,也是他和达康书记的分界线。在那之后,达康书记一路升迁,而他多年来一直原地踏步。
多年之后,沙瑞金书记旧事重提,问及易学习为何要替李达康顶雷时,他只是憨厚而朴实地说道:“没有人愿意离开,但只有李达康能完成修路的任务,牺牲是值得的。”在他心目中,仅仅是因为达康书记更有能力改变金山的面貌,更有能力带领大家致富,他便愿意牺牲自己,无怨无悔地保护他。
“知之者不易,行之者尤难”,易学习做出了这样的牺牲,从道义上讲,达康书记欠忍辱负重的易学习甚多。然而,易学习从不挟恩图报,也不主动和达康书记结成联盟。
此后的二十多年里,他还是他,达康书记也还是那个达康书记,由于在不同地区工作,他们几乎再无交集,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次顶雷在彼此的仕途中意味着什么。
勤于政务,政绩不俗
在二月河的历史小说《雍正皇帝》中,借雍正帝的口,给“孤臣”所下的定义是,“于艰难竭蹶之中处荆棘榛莽之内,诚心事主不计得失,动心忍性,打碎门牙和血吞,创不世之奇勋,即一时为人误会,也能峭然孤立,特出与众。”
对于真正的“孤臣“而言,所有的不计较个人得失、不拉帮结派、不陷入朋党之争都是为了能有所作为,能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易学习的职务虽然多年来不得升迁,但他每到一处,都是政绩斐然:他在最穷的县任书记之时,创建了全国有名的建筑县;他被任命为市交通局长之际,又整改贪腐之风,杜绝了豆腐渣公路。
二十多年来,他每到一处,就把当地的规划图挂在墙上,熟记在心。在沙瑞金主持召开的省委办公会上,易学习被当作“麻雀”来解剖。在那十张规划图种,与会者分辨出每张图代表的时间地点及当时的发展情况。达康书记说,“十张规划图,一把辛酸泪”,这十张规划图是易学习扎根基层二十八年的见证。
然而,这十张规划图更是易学习心系群众、勤于政务的表现。看着这十张规划图一张张变为现实,易学习不会心酸,只会感到难言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