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词人中,最会感伤的莫过于纳兰容若,"点滴芭蕉心欲碎",听到雨滴敲打芭蕉,他的内心就会伤感好一阵子。唐朝也有一位相似人物,见花儿开的艳丽、鸟儿叫的欢悦,反而叹道"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他就是诗人杜甫。
杜甫一生曲折坎坷,虽被这世界万般蹂躏,但对美好的向往,却是杜甫永远不会改变的理想。
(一)
公元746年,杜甫三十四岁,家道中落,便告别妻小,西入长安,谋求发展。因局势动荡,求官不遂,饱一餐饥一餐,在长安困居了十年。四十四岁时,在友人的帮助下,才勉强得到一个安保的职位。官职虽低微,但至少还算是公务员,就职前,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妻小,杜家终于能吃上皇粮了!
杜甫从长安赶回奉县,刚进家门,隐约听到有哭啼声,他一个箭步跨进房间,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愕,只见小儿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已无气息。在他询问之下,才知道因为自己常年漂泊在外,家中无经济来源,断了烟炊,幼子活活饿死。杜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仕途正要起色,儿子的生命却已结束,家人的温饱都无法保证,真是枉为人父。杜甫愧疚万分,强忍痛哭,邻居们却早已泣不成声。
"儿子,父亲对不起你,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未能陪你一程,如果有来世,你当父亲,我做儿子,我们再续父子情。"杜甫心中默默念着,想到当朝统治者整日纵情声色,不顾民生,他再也抑制不住,含恨挥笔,写下了千古名句"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二)
杜甫年近半百时,因不满朝政,辞官隐退,来到成都草堂,盖了间茅屋居住。生活总算清净下来,但眼看一家老小裤腰带越勒越紧,杜甫决定找份差事来养家糊口。
次日,他来到了一家"滴滴快马"公司应聘。负责面试的主考官名叫严武,面相粗鲁。虽说这人平日骄横跋扈,野蛮凶狠,但私下对才华出众的人还是蛮喜欢的。严武高堂襟坐,斜视着杜甫,漫不经心地问道:阁下倒像个读书人,不知何许人氏?又有何专长?杜甫双手作揖,毕恭毕敬答到:在下少陵野老,年轻时曾南游吴越,北游齐鲁,对全国各地交通了如指掌,"北斗""高德"于我如浮云,甭管哪个旮旯胡同,我闭着眼都能老骥识途。且我还会吟诗作赋,山一程,水一程,旅途中若还有诗词伴行,那公司20%油水的抽成抽得客人是直掏真金白银。 三言两语切中利益,严武心中暗自窃喜,百年不遇的"滴滴"奇才!接着他提出诗词论证,杜甫稍加思绪便呈上一首《绝句》 :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附又赠送一首《春夜喜雨》,两首诗对仗工整,意境优美,一下就俘虏了主考官的心。常说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未来的日子里,严武对杜甫厚爱有加,常邀他一起煮酒论诗,家长里短,也了解一些杜甫的身世,此后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他都给予杜甫莫大的帮助。
"是人物,须有一套"!刚上班,杜甫领取一匹上乘的宝马,一根神鞭,还有一辆豪华型的雕车,硬件齐全直接就开启了接单模式。经历过高考落榜、仕途失意、幼子饿夭折的苦楚,杜甫倍儿珍惜眼前这份工作,接过马鞭那一刻,他心中暗自较劲:为了家人,老杜拼了!数日来,他一人一车一鞭,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地驾驭宝骑,哪怕是天涯海角的单,他头也不回,扬鞭跃马载着客人穿梭于雄关漫道间,五岭逶迤,铁蹄腾起阵阵细浪,乌蒙磅礴,马掌溅起团团泥丸……有时候,连铁石心肠的严武,望着老杜"一骑红尘"远去的背影,也不禁兀自呢喃:他拼的不是RMB,他拼的是那甚嚣尘上一颗隐忍作痛的心!
一个月后,杜甫以他博学的诗才和娴熟的导航技巧获得该月"接单王"嘉奖。当他手捧薪水与奖金回到茅屋时,妻子杨氏正在檐下守候,孤灯夜下,两人执手相望,竟无语凝噎。杨氏一把抱住老杜,抚摸着那张憔悴的脸,心疼的说到:"别那么拼了,当心身体!"老杜则紧紧地把爱妻拥在怀里,满怀深情地说:孩子娘,我亏欠你太多,这些年你随我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吃尽苦头,如今我要好好弥补,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说完,杜甫微微扭头,硬是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给咽回肚中去。那一夜,杜甫辗转反侧,写下了人生第一快诗:"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三)
三月的江南,春水绿如蓝,第一波绽放的樱花有些许纷落,此情此景,换作以往,杜甫又免不了伤春惜花,可如今的杜甫已经五十九岁,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轮回。此刻的他落脚江南,贫病交加,双鬓斑白,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尝尽了诸多的酸楚,他深深知道,在生命最后的最后,他的所得完全无法匹配他所受过的苦。因此,就算樱花落尽,他也会比任何人更懂得"落红不是无情物"。
在这暮春落花的时节,鬼使神差,杜甫巧遇了当年的偶像李龟年。
这位曾经在岐王官邸吹拉弹唱,崔九堂前燕歌载舞的首席歌唱大师,今日竟如此落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弹着吉他在街头卖艺,杜甫着实无法想象,当年宫廷音乐界的"一哥"倾情演唱"我的未来不是梦……",而今沦落为这般模样。
此时的杜甫也好不到哪里去,"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酒瘾犯了,却掏不出半毛钱。
同是天涯沦落的人,相逢于此,不胜唏嘘,感慨万分!两人相约于"梦醒客栈",把酒浅斟,互诉衷肠!
"杜贤弟,一别如斯,自"安史之乱"后,因我演唱的风格不合他们的胃口,便被逐出皇宫,四处流浪,当我从政治抽身时,幸好还有艺术压身,不至于饿肚子。"龟年酩了一口酒,苦笑着说:"不知贤弟可否别来无恙?"
杜甫叹道:"龟兄,一言难尽,满眼春风,物是人非,我的苦难史就是一部唐王朝没落史,多说无益,一切是非成败,转头皆空,哥,还是干了这杯酒吧!"
哥俩推杯置腹,借酒浇愁……龟兄突然忆起"斗酒诗百篇"的挚友太白,说他早在七八年前就驾鹤西去了。惊闻噩耗传来,杜甫眼前一阵发黑。遥想当年,李是名满天下,杜正后起之秀,李且中年得志,杜亦风华正茂,他俩一起饮酒作诗,寻仙仿道,彼此惺惺相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留下了难忘的足迹,可如今却是仙凡两隔。杜甫悲伤欲绝,老泪差点潸然而下,举杯一饮而尽后,再举空杯向天问:诗仙都走了,还有谁可以"与我同消万古愁"呢?
李龟年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他抓过吉他悲恨地说到:弹你个妹,高山流水知音都没了,留这破琴又有鸟用,语罢,举起琴猛的往下一砸,从此,山高水长,弦断无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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