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麻雀
文/蔡竹筠
如今,麻雀这种小巧的羽类似乎不多见了。
坐在小院葡萄架下读书或是沉思,偶或能听到一声婉转流利的啁啾,那是久违了的麻雀的鸣声。举目四望,以期在墙头或檐头或枝头上,能看到那蹦蹦跳跳、左顾右盼的身影,但视野里了无可见,连那动听的啁啾也消逝到深远的天空中去了,再也生动不起来,不由一阵怅然。
乡下出生的人,小时候谁没玩过小动物呢。打开尘封已久的儿时的记忆,麻雀率先从记忆的大门中扑棱棱飞出,鲜活在我们记忆的天空中,那种圆头圆脑圆眼睛,那种流线型身子,真正的一握之躯,那种跳跃式行走,那种遽起倏落的飞行,无不历历在目。
人在童年,多喜欢跟小动物过不去,捞蝌蚪、摸鱼儿、抓蚂蚱、捉麻雀……那时候麻雀多,糜子地里、晒谷场上、饲养场中、仓库门前,乍然惊起一大片,能带起风,像一片云。
春天里捉麻雀的方法是打,用丫形树杈绑上架子车内胎皮条做的那种弹弓,发射花生米大小的石子,命中率不怎么高,但常常乐此不疲。偶然打下一只,无论是死是活,提在手中,神气活现,像个小猎人。
夏季里捉麻雀是掏,这时候麻雀抱窝,繁衍后代,那就伙了去了。从街巷走过,墙头或柴草棚上,到处能听到小麻雀叽叽叽的叫声。掏的多了,就掏出经验了,我们几乎能做到听音辨形。倘是满窝的嗷嗷待哺之声,便知还是那种死眉瞎叫毛不掩体的红兮兮雀娃儿,根本不去动它。倘听到脚步声便噤若寒蝉,便知此处有雀初长成,羽毛已丰,翅膀已硬,嘴黄儿快要褪尽,已长了心眼儿,对我们还防着点儿。于是,一只罪恶的黑手伸进雀巢,将那只最大的先拣出来玩,玩死或玩丢了,再去掏另一只。
冬天里捉麻雀则是罩。去生产队饲养场里,看到某个地方麻雀聚集觅食,便把饲养员给牲口添草的筛筐用包谷秆斜支起来,包谷秆上系上连结起来的长长的沙竹草腰子,一头牵在手里,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麻雀集聚到筐下,一拉草腰子,就能罩住一两只。有时,老饲养员会给我们玩一手绝活。当牲口关在圈里,槽中添上豆料时,麻雀会钻进圈去抢吃豆料。饲养员手提一杆哨鞭,悄悄溜到窗口,讴--大喊一声,麻雀蜂拥从窗口飞出,一鞭下去,能打下好几只。我们把麻雀拿到饲养员睡觉的小屋里,放进火塘烧熟吃,虽然吃不上一小口肉,但那份记忆,至今还香喷喷的。就这样,麻雀几乎丰富了我们整个童年、少年时代的生活。
后来,就到了不能玩麻雀的年龄了,麻雀差不多被我们淡忘了。但这两年,又格外思念起麻雀来,因为这两年,毛毛虫这种可恶的昆虫格外多起来,春夏季节,泛滥成灾,把绿油油的树叶吃得只剩下叶柄叶脉,把大好的绿色破坏得惨不忍睹。毛毛虫如此猖獗,听人说是麻雀少了的缘故。麻雀少了,听人说是滥施农药的结果。
人类真是厉害,漫不经心就能将另类消灭殆尽。我们毒害了麻雀,似乎并不山呼毛毛虫到来,又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消灭毛毛虫,做起原本麻雀该做的事来。然而消灭毛毛虫又不像消灭麻雀那样成效卓著,于是毛毛虫依旧在树梢上荡秋千,遍地匍匐,我们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们化蛹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