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噩梦连连,林轻焰耷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厨房里忙活,陈主任走了进来。
“部长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以后大家的伙食,暂时由你来做。”
林轻焰唯唯诺诺,“感谢领导的信任。”他试探性地说:“可是,我来这里是为了赚钱,还是想搞业务。”
陈主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总公司领导发话了,我们不但需要业务,更需要管理人才,再干一段时间,我们推荐你当主任。”
“感谢领导的赏识,我一定好好干。”林轻焰双脚并拢,挺胸抬头。
“采购的事,我会派个人带着你,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可别跟那个女人一样给我耍滑头。”陈主任狡黠地笑着说。
“您放心,绝对不会缺斤少两,如果我敢贪您的便宜,你就直接剁了我。”
从此以后,林轻焰算是正式进入了管理层,每天可以自由出入。
等的就是这一天,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初步的计划是,做饭的时候下点猛料,放倒所有人,然后骑着摩托带着二毛冲出去这个人间地狱。
可是经过几天的观察,林轻焰这才搞明白,他们所处的地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周围的住户没有一家本地居民,都是传销组织。所有进出的道路,都有固定人员站岗,有明哨有暗哨,组织严密。胖部长每月都要上交一部分钱给村庄管理者,名曰管理费。
强行突破的话,危险性极高,稍有差池就性命难保。
林轻焰最担心的还是大毛,他给家里偷偷打过几个电话,得知大毛一直没有回家,音讯全无。他曾经被关在三楼,也许那里的人有他的消息。
每天晚上给三楼那两个人送饭,林轻焰都会暗中多拿几个馒头。
房子里关着一男一女,女人神情呆滞,一言不发,只要拿到馒头,便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靠在墙角冲着林轻焰傻笑。男人姓苟,陕北人,林轻焰叫他老苟,每次跟他套近乎,老苟只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光着膀子在粗糙的墙上使劲蹭着,满是红疹的后背到处流血化脓。
老苟吃着馒头,林轻焰拿出偷偷买的红霉素软膏,涂抹在在老苟的伤口处。过了几天,老苟背部的湿疹好了许多,林轻焰嘱咐他把药藏好,准备出门。这时,老苟终于说话了,一口地道的陕北腔,“小伙子,我看你不像个坏人,为啥干这个?”
“赚钱呗,还能为啥!”
“哎,你个瓜娃娃,这那是赚钱的地方,这里就是骗人哩。”
“骗不骗人无所谓,赚到钱就行。”林轻焰继续试探着。
老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不要被他们哄了,你把人骗来也拿不到钱。”
“他们说等我干到主任,就可以躺着赚钱了。”
“咦,你娃还是瓜着呢!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劝你啊,趁早离开这个地方。”
看来老苟还算清醒,没有被洗脑,“老哥,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老苟眨巴着浑浊的眼睛说:“你给我们送饭呢,你不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来时间不长,以前那个做饭的女人出事了,他们让我做饭。”
老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想说:“刚来的时候吧,我也住在二楼,他们让我骗人骗钱,我不干,就天天打我,然后就被弄到三楼哩。“
林轻焰哦了一声,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的时候吧,吃的还好,他们每天逼着我们喝盐水,然后带我们出去卖血。“
老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现在不知道为啥不卖血了,吃的也越来越少,可能是我们没什么用了,放在这里等死。”
林轻焰头皮发麻,胸闷恶心,胃里一阵翻腾。咬牙切齿地说:“这帮畜生,这也做得出来。”
“我看啊,你跟他们不一样,能跑赶紧跑吧,跟着他们,造下的孽你几辈子都还不完。”
“是谁带你们卖血的?还是他们吗?”
“是啊,那个大胖子,刚开始就是个血头,好像跟血站那边有关系,能弄到指标,然后逼着我们拿假身份证卖血,每周一次啊, 身体很快就垮掉哩。”
阵阵寒意袭来,林轻焰用力抱着胳膊,等待情绪稳定,鼓起勇气问到:“老苟,你知道黄大毛吗?”
听到黄大毛三个字,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个激灵,双肩微微颤抖,嘤嘤嘤哭了起来。
老苟怜悯地看着那个矢智的女子说:“大毛啊?是个好娃,可惜了。”
闻此一言,林轻焰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开心的是终于打听到了大毛的消息,难过的是他说“可惜了”。
林轻焰一下子扑到老苟近前,激动地说:“老苟,你快告诉我,大毛在哪?实不相瞒,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他。”
“你叫啥?”
“我叫林轻焰。”
老苟苍白的脸上留下两行热泪,拍着林轻焰的手背说:“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