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赏析::张先与《一丛花令》

在宋代词人当中,张先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首先,他和一般的士大夫不同,与仕途上不是很热衷, 以至于在《宋史》中查无此人。

其次,张先在词坛的地位不可小觑,是由小令向慢词过渡过程中的功臣。词风含蓄工巧、清新深婉而内在凝练。

清末词学理论家陈廷焯评其曰:“才不大而情有余,別于秦、柳、晏、欧诸家,独开妙境,词坛中不可无此一家。”

另外,张先性格豁达、洒脱,与欧阳修、晏殊、苏轼等巨匠相交甚厚。因其小令《一丛花》中的尾句,而被欧阳修戏称为“桃杏嫁东风郎中”;苏东坡三十岁前,因不善音律而不写词,后因张先相授,其词大放异彩,实际上二人有“师徒之谊”。

张先,寿至八十八岁,一生与诗酒为伴,风流多情,其词大多反映的,是士大夫生活和男欢女爱之情。到了晚年依然精神矍铄,在八十岁时还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妾,并且这个小妾还给他连生了两儿两女。

对此,张先得意至极,在宴席上作诗:“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随即,苏轼附诗曰:“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今天为大家解析的是《一丛花令》,据说是张先年轻时与一女尼相恋,被阻,女尼被关在一池塘中央的阁楼上。为相见,夜深人静时张先偷划船至,女尼放下梯子,二人私会,后被迫分开,张先遂作此词。

《一丛花令》

张先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

嘶骑渐远,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融融。南北小桡通。

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

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女子因思念远方的心上人,而心中伤感,遂登上高楼,向远方眺望。这样的情景出现了一次又一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能比爱情更煎熬浓烈的呢?

万千柳丝也因为女子的离愁别恨而摇曳纷乱,而此时在东边,二人分别的小路上,飞扬的柳絮正如细雨般迷蒙一片。

回想当初你离开时,马儿嘶鸣着越跑越远,腾起的灰尘渐渐掩没了你的身影,你让我到哪里去寻找你的踪迹呢?

周围水塘里清波漾漾,一对鸳鸯正悠闲嬉戏,连接南北两岸的小船来往不断。

黄昏时分,通往阁楼的梯子已经撤下了。女子一个人冷冷清清,又一次升起的月亮,斜斜地照射在窗户上,内心凄凉又无奈。

深深的离恨,让女子不由得细细思量:我的命运还不如桃花杏花,它们倒还能嫁给东风,与其相伴相随呢。

词的上片写别离后的相思,因为相思,柳丝、小路、飞絮都变得哀婉愁郁,寓情于景,令人动容。

词的下片实际是对两人过往的追忆,却通过鸳鸯、池沼、小船、梯子等景色让读者脑补画面;而黄昏、斜月、帘栊则增加了女子内心孤寂、凄凉的感情色彩。

词的最后一句内心独白,则感情深沉,婉约又犀利,更是千古流传的经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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