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缇已去,陈骏怅然若失,自知这位神仙般的师叔向来踪影不定,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有缘再见了。
“师兄,”穆烨将灵剑归匣,看陈骏一直眼望着苏缇远去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咱们......”
陈骏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北溟和西门闹,只说句:“回宗门。”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烨倒有点摸不到头脑,大师兄向来是最讲究礼法的,怎么这次连个告辞都懒得和北溟他们说了。一定是觉得他俩个太讨厌了吧。想到这不免又狠狠瞪了北溟和西门闹一眼,方才跟上去了。
“大师兄,等等我啊!”
北溟:......
总感觉这师兄弟两个人有点神经大条。
此时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天色开始泛青了。
“走吧,咱们回客栈再补一觉?”北溟神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清晨野外的空气,顿感神清气爽。
“你为何......”西门闹忽然问道。
“嗯?”北溟转过身,看了看西门闹:“怎么了?”
“你为何为了我......那玄鹤内丹价值连城,你该给自己换些好东西才是。”西门闹说道。
北溟摆摆手,轻松的说道:“咱俩谁跟谁啊。”说完,又觉得这话轻狂了些,忙又道:“你之前帮我那么多,现在只不过一把宝剑一个剑诀而已。你给我东西的时候,我可没你这么啰嗦啊。”
西门闹不语,将天玑收到隐藏器中。腰间仍然佩戴带着银链的“银煞”弯刀。
“多谢。”西门闹看着北溟说道。
北溟笑笑,并没再说任何的客套话。
两人并排往回走,路旁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鞋袜。
不知何故,北溟心情大好,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他想起以前在玄隐国的事,便说道:“我记得之前宾皓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御剑飞行,他哥哥宾宣在司寇部当差,每次看他御剑飞行我们都觉得很拉风。当时迷得玄隐书院那帮小姑娘像是着了魔一样追着他看。”
“你喜欢的话,我传授给你御剑之术。”西门闹说道。
北溟瞟了他一眼:“别开玩笑,这剑诀你可不能泄密啊,省的那剑灵宗找你麻烦。再说我学了不也没用嘛。”
“那倒也是。以后你想御剑飞行了,哥哥带着你。”西门闹笑着拍拍北溟肩膀道。
“滚蛋吧。”北溟不屑道:“我又不是没有飞行技能,用你带。”
“过河拆桥是吧。”西门闹看上去也心情大好,难得和北溟逗乐子:“吃完饭就骂厨子,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你保镖。”
“我可没钱雇你这么高段位的保镖。”北溟笑呵呵的说道。
“谢了,兄弟。”西门闹忽然正经的说道。
“你又来了。”北溟道:“没完了是吧。其实你有忘川银蝶,又有秘技如虎添翼,这御剑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只是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总这样道谢,倒显得你我见外了。”
西门闹道:“这你就说的不对了。如虎添翼虽可飞行,却要耗费大量银蝶和隐力,远不如这御剑飞行来的经济”
说着,便释出天玑,飞身踏上,又伸出一只手来,道:“上来,我带你感受一下。”
北溟也有了兴趣,只是这天玑虽然是柄长剑,若是两人上去也显得拥挤。
他运动隐力,身后幻化出腾蛇的翅膀,缓缓飞到空中。笑道:“咱们比试一下?”
“好啊!输的就罚不准吃早饭!”说着西门闹便朝前冲去。北溟也挥动翅膀,追了出去。
御剑飞行虽然速度极快,不过毕竟西门闹刚刚掌握时间不长,论速度胜过北溟,但是讲灵活度就不如北溟了。
在穿越一片树林后,北溟渐渐赶超了西门闹,北溟扭头看向西门闹道:“看来你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西门闹道:“小心看路!”
北溟笑道:“不妨事......”话音未落,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一晃,隐力瞬间消失不见,北溟一惊,整个人在空中跌落下来。
隐力就像突然卡住似得,地面在眼前越来越大。
“北溟!”西门闹脸色一变。
完了,这次非摔个骨断筋折。北溟眼前一黑,忽然感觉自己在空中倒悬一圈,被人紧紧揽住了。
睁眼一看,自己脚踩在天玑之上,身后是努力控制灵剑的西门闹。
北溟长呼了一口气,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没事吧?”西门闹目视前方,关心的问道。
“无妨。”北溟苦笑道:“没想到,这反噬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毫无征兆。”
尽管之前孟归来提醒过北溟,因为广甲和腾蛇提前合体,自己会遭到反噬,但是说实话北溟并未太过担心。没想到刚才突然隐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这要是在战斗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简直就是致命的。
西门闹稳稳驱动天玑靠近地面,搀扶着北溟落雨地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西门闹仍不放心道。
北溟摇头笑道:“我现在还真需要一个保镖了。”
西门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平时尽量先不要动用隐力了。”
北溟此时又想起了孟归来说的解决弱冠之劫的方法,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失落。
西门闹见他表情凝重,便安慰道:“你放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办法是有,可惜......”
“什么办法?”
北溟一时口快,见西门闹追问,他又不好意思说了。
见北溟支支吾吾的,西门闹道:“到底是什么办法,要钱要物,说出来我好替你打算。”
“要是需要钱和物倒好办了,”北溟叹口气,便将孟归来说的那个解决方法说了。
西门闹听了果然沉默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北溟开玩笑的说道:“你要怎么给我打算?若是有合适的介绍给我认识?”
西门闹道:“你还有心思玩笑。”
“不然怎么样,”北溟道:“我这是黄连地里弹琵琶——苦中作乐罢了。”
二人行到来福客店,随便用了些早点,便让车把式赶着车继续上路了。
在车厢里,北溟倒是没什么,西门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北溟忍不住问道。
“在想你的弱冠之劫。”
“多想无益。车到山前必有路,”北溟自嘲道:“希望我二十岁前能遇到一个有缘的美女吧。”
西门闹觑他一眼,道:“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北溟岂不愿早点解决,可惜......
他想到了玄眸子,那家伙要是以后实体是隐力属性是阳水的美女就好了。
话说回来,玄眸珠的隐力属性是什么他还真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玄眸珠五行属性必为水属性,不过他猜测玄眸珠应该是内涵阴阳两种属性的水元素隐力。
有机会得问问玄眸了。
北溟自己暗暗思索着,西门闹在旁边忽然问道:“我记得你的隐力属性是星河之水?”
“难为你还记得,”北溟道:“星河之水乃是属于阴之水,所以才需要阳属性的人进行,额,进行那个......”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方法,”西门闹:“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北溟道:“但愿如此吧。”其实他之前也问过孟归来,若是有其他办法,恐怕孟归来早就告诉他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似乎有吵嚷之声,北溟将帘子掀开一角,见马车前挡着一些村民,正在和车夫说着什么。
只听车夫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让开,若是马受了惊,伤到人算谁的?”
北溟和西门闹便都出得车厢,见车前有十几个菜色的村民,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互相搀扶着。北溟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忙道:“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哪里冒出这些流民。”
只见村民里一个白发须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行了个礼道:“敢问二位小公子,可是路过的隐士吗?”
北溟和西门闹对视一眼,两人跳下马车,北溟也回礼道:“正是,老人家揽住我们马车,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老者连忙摆手道:“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实不相瞒,我等都是附近黑马牛镇附近黑马牛村的村民。就在几天前,一夜之间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花,凡是接触过的人都会莫名发出笑声,然后就倒地身亡了。现在村子里人心惶惶,已经倒毙过半了。还请两位隐士搭救我等姓名,我等没齿不忘二位大恩啊。”未及说完老者便忍不住老泪纵横呜咽起来。
“老人家切莫伤心,不知这花是什么样子的?”北溟问道。
老者擦擦眼泪道:“这毒花小如米粒,茎细若雨丝,色白如玉,周围散着淡淡的光晕和清香,无须水土,在任何地方都能生长。”
西门闹沉吟道:“这花的样子怎么如此熟悉,难道......”
“你知道这花来历?”北溟问西门闹道。
“还不能确定,”西门闹又问老者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此处经过?”
老者道:“昨天开始,不知村子里是那个孩童开始传唱歌谣,说是今日有世外隐者从此而过,可解我等之困。故此,我等扶老携幼在此等待,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
北溟听了,便知此事必有蹊跷。看来此事是不管不行了。
北溟道:“且请带路,我们去村里看看这毒花再说。”
众村民便一阵欢欣,纷纷起身带路。
北溟原本想让车把式把马车停在路边原地等待,那车把式汉子说路旁停着不方便,倒是去村里饮饮马也好。
北溟和西门闹也不再上车,老者在旁边陪着他俩朝村里走去。
北溟边走边问道:“老人家,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
老者道:“因我们镇叫黑马牛,我们这村子也就叫黑马牛村了,本村虽小,也有好几百年的传承了。本地村民一向民风淳朴,与人为善,不知为何会遭此厄运。”说着长叹不已。
北溟安慰了几句,等到进了村子,村民明显谨慎了许多。老者也提醒道:“二位小隐者留神,这毒花无处不在,一不小心碰到一丁半点就性命不保。”
北溟悄悄的开启广甲结界,将自己和西门闹笼罩在结界以内。
倒不是他不愿意给其他人施加结界,只是那样太过耗费隐力,恐怕容易触发反噬,自己的隐力运动失灵,那就得不偿失了。
“毒花在哪里?”西门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问道。
“额,”老者及众村民忙四下寻找着,忽然一人道:“这里有!”
北溟和西门闹寻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路旁的一块青石上,有几只细脚伶仃的白鞋小花,若不细看,几乎都发现不了。
“二位小心,”老者忙提醒道:“只可看,千万不能接触,否则...”
“无妨。”北溟和西门闹走近那青石,仔细看了一会,那毒花果然如老者之前描述的样子。
西门闹皱眉道:“果然如此。”
“怎么,你知道此花?”北溟忙问道。
“你可还记得一花二鸟三忘川,神仙来了也枉然这句话?”
“当然记得,等等,”北溟忽然吃惊道:“你是说,这花是...”
“没错,这正是暗器谱排名首位的拈花一笑。”西门闹道:“这拈花一笑名为暗器,实则是一种植物系召唤灵物。草隐密不外传的圣物。只要碰触到此花,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为极高的大隐,都会不自觉的面露微笑,然而气绝身亡。”
北溟道:“这花竟如此厉害?那有没有解药?”
“无解,”西门闹摇头道:“所以才叫神仙来了也枉然。”
“那如何是好啊?”旁边老者和村民们听了更加焦急起来,纷纷叫苦不迭。
“西门,你看这些村民太可怜了,”北溟将西门闹拉到一旁,悄声道:“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西门闹低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这拈花一笑可不是冲着这帮普通村民来的,倒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一句话提醒了北溟,他眨了眨眼睛,道:“我感觉也是,不然,为何那么巧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发生此事。不过,”北溟沉吟道:“若是冲着咱们来的,为何不用这拈花一笑直接对付咱们,反而要这么大费周折的?”
西门闹道:“这也是让我费解的地方。如今这些村民若要保命,只有先迁离了这里,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了。”
“真是可恶,”北溟恨道:“对这些无辜的村民下手,简直是草菅人命,毫无人性!”
“不好了,不好了!”众人只听得有人叫喊,心中都不免一惊,看去原来是车夫汉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神色惊慌的向北溟道:“二位公子,不好了,我的马它,我的马...”
“别着急,马怎么了?慢慢说。”北溟安抚他说道。
马夫咽了口唾沫,方说道:“我刚才不留神,马吃了路边的一些野草,谁知呜呜叫了两声,就口吐白沫倒地死了。”
老者忙道:“这一定是误食了那毒花了,之前村里不少牲口也是这样没的。”
马夫听了几乎要哭出来:“我可怜的马哟,你和我相依为命二十年,没想到如今不得好死啊...”
北溟:......
“行了,别嚎了。”西门闹道:“马匹损失,额外给你就是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包:“这些银两你拿着,去镇上再去买一匹马来。”
车夫听了,立刻收住眼泪,一脸的喜笑颜开,双手接过银子乐颠颠的去了。
老者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二位隐士,你们也看到了,这毒花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啊,一不留神就可能要了小命。现在村民们都不敢轻易出门了,能不动就不动,可是这么下去,不被毒死也得饿死......”
北溟也感觉实在棘手,扭头对西门闹道:“西门,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西门闹道:“没办法,在事情解决之前,只能让村民们先迁徙到别的地方。”
老者忙道:“我们这村子周围都是荒山野岭,一村子老弱病残的,能迁到哪里去呢?”
北溟道:“我看这里离你们镇上不远,不然就先到那里暂时安顿下来。”
“那里好是好,可是我们村子大多都是看天吃饭的,手里没有什么余钱,去镇上吃住恐怕都负担不起。”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北溟道:“你们就去镇上租一些民房,费用我来出好了。”
“神佛保佑,你们真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老者及众人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北溟忙搀扶起他,道:“既然我遇上了,就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西门闹冷眼看着,一言不发。在他看来,北溟有点太过理想主义了,甚至有点天真幼稚。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设得一个局,这样迁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阻止北溟的理由,他虽然不在乎钱财,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麻烦。
天下可怜人多了,哪里救得过来?
北溟也知道他这种嫌麻烦的性子,如今也只能先选择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