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天才林嘉文坠楼自杀身亡了,对于我这孤陋寡闻的人看了相关报道和他留下的遗书才知道有这样一位少年,而且近在咫尺,或许是当今历史读物和历史研究口水化的缘故,也或许是网络时代娱乐至死的缘故,这位18岁的青年才俊没有在五彩斑斓的人世留下太多的痕迹,他的两本著作估计也没几个人认真读过,而只有他绝望的离开这个世界后才变成舆论的焦点。认真看了他的遗书后明白一个道理,人总是要死的,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的发生所带来的一连串效应,尤其是那些突然、意外、被迫、失望的死,更会给身边人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而反过来,像林嘉文这样的主动选择死亡的人,他们并没有亏欠谁,也放下了一切负担,并且最重要的是看透看穿了过去当下和未来,没有什么再可以刺激他们,那死亡似乎就成了唯一有吸引力的选择,他们骄傲地行使了自己最后一道权力,我们在无限惋惜的同时是否也应该有一分尊重。
我们都梦想这一种伟大的死亡方式,这是革命英雄主义的影响,“生的光荣,死的伟大”曾经是榜样和楷模。“人终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这是对有价值的死的一种褒奖。这些死,都是能够鼓舞人心的死,都是擦干眼泪继续战斗的死,是特定年代的死,然而对于籍籍无名的众人来说,生没有权力选择,死却是多种多样的,并且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无论哪一种方式,了却的都是不愿再承受的痛苦。林嘉文的死,因为有了抑郁症的注解,所以似乎有章可循,给了大家思维跳崖的缓冲地带,在惋惜的同时不免多了几分释然和思考,“哦,他不是被现实世界逼死的,是被病症折磨死的。”这一点无可厚非,也必须引起高度重视,根据一些公开数据的显示,抑郁症正在成为困扰人类的一大杀手,它看起来不是什么大病,甚至没人认为那是病,难道一点点心情不好就是抑郁症吗?可当这种不好的心情逐渐蔓延到你生命中的各个角落,填满了你所有的容量,到那个时候你就真的连界定它是不是抑郁症的主观性都没有了。我虽然对这种疾病不甚了解,也没做过细致研究,但可以感觉到的是每一个人体内都有抑郁症的因子,就看沉寂的和活跃的数量多寡。如果你是个外表光鲜亮丽,要强骄傲凡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主儿,那即使你不断的用自己的强势和拼搏去实现满足自己的内心需求却不断地忽视内心另一面的软弱、逃避、隐忍,那抑郁也会找上家门。如果你成天过得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在众人眼里是个扶不上墙的孬种,但你却可以在这些颓废的日子中看到内心的愉悦,并且在一次次的冷眼嘲讽中渐渐清醒,那即使在外人看来抑郁最容易上你的身你却可以大大方方的浪子回头。所以,我觉得抑郁不抑郁主要看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与认识,人嘛,你就是翻了天了也就在地球上生存,顶多到外太空看看,但外太空的外面还有外外太空,那不是你的地盘。你即便是惨到家了,只要还有手有脚有嘴有头,就不怕一切困难,没听说谁是生活太难给愁死了,他只会不去找吃的而饿死。所以,对于抑郁症这种困难,能够从正反两反面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有限,能够对即便看透了的人生多残存一点幻想,能够对一切你爱的不爱的人留一点爱你和害你的机会,就不至于抑郁而亡,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出口非常重要。回顾一些有名的抑郁症自杀者,他们的故事在我们看来都不可思议或是不值一提,正是因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缺少走进他们内心的哪怕半个人,反而是猎奇、围观、看热闹、看笑话的眼睛一双接一双,与其说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毋宁说是大家赐予他死亡。他被世俗的社会所不容,又无力突围,只有死路一条。对于他来说,终于解脱,对于大众来说,又得去寻找下一个焦点。也许他能够死而复生,对这古怪的世界说一句话——我不后悔。
林嘉文的遗书里体现了他对未来的绝望,也就是在18岁的年龄看明白了要一直经历到80岁的一切,那么对他来说就似乎真的没有意义,再加上抑郁症这个将执念发挥到极限的累卵,一旦受到某种不可控制的刺激,那就一切都破碎了,虽然他还可以条理清晰地写出最后一篇文采飞扬的文章,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还在遗书里谈到了爱骑车子的大男子主义泛滥的父亲和忍气吞声依附丈夫奉献家庭的母亲,他必然是爱他们的,但这种爱是洗净亲情后的理性忠告。埋怨父亲总是在外面和别人骑自行车,对家庭的责任和照顾太少太少,而且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这让这个家庭一直处于一种表面平静实际失控的状态,我想此时他的父亲或许终于明白了。他劝诫母亲人是需要有一技之长的,是要有所依靠的,那样才踏实,而金钱是可以依靠的。看来他的母亲或许是个非常棒的贤妻良母,但近乎迂腐的母爱却换不来真正的快乐的平等的爱,这时的她欲哭无泪。而当他后面写到一些感谢相关老师和对爱恋的对象有所提及时,我觉得已到绝望边缘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迎接那个他做的重要决定了,终于要解脱了,死了,就一切都不用再理会了。我当然不赞成这种死法,也不愿看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就此逝去,更不愿看到一个抑郁症患者最终选择这条道路,痛心于又一个生命匆匆和尘世道别,但又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把林嘉文在诀别书里的坦然释然作为镜鉴提供给每一个人,尤其是所谓正常的人。我们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因为一重又一重的执念给自己套上厚厚的枷锁,没有想办法褪去,反而互相嘲笑中伤,到头来不过是“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最后化作一缕尘埃,什么也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