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你的微信,点开信息看到“M先生”三个字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意外地平静。分开后的三年里,我曾无数次幻想你我再联系时的场景,幻想中的我应是心脏扑通直跳,双手颤抖不已,连眼睛都不知该先看到哪一个字才好,恨不得一眼望尽你所有的字句,又希望一字一句地永远不要读完。然而点开信息的那一刻,没有心跳没有颤抖,就像点开一条陌生人的信息一样,只有平静。
心情是不会骗人的。就在这一刻,一种感觉忽然袭上心头:你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陌生人,我为你失过的眠流过的泪都已经是过去时,我想,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你了。
就像久病的人一觉醒来,忽然被告知已经病愈无恙一般,有惊喜,更多的却是突兀。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细细梳理情绪,一边回忆与你的点点滴滴,一边适应忽然放下你后内心的空洞。思绪陷在回忆里不肯离去,这是分开后我第一次,勇敢地面对回忆:
2011年初秋。我在一次见面会上遇见了同为新生的你,虽然同系不同班,但初到此地举目无亲的我们很快变得熟络起来。见面会后,你约我一起去校外晚餐,我吃着香喷喷的金沙玉米,为新结交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心生欢喜。看你啃着糖醋排骨的样子居然有一点帅气,我想,大学生活真美好。
2012年初夏。我们已是无话不谈地挚友,我曾帮你追到过女神,然而你们却在一周之后就分手了。你曾陪我和暧昧的男生一起自习,然而两个月后我和他就分道扬镳了。好像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就是我们彼此。社团里的学长学姐,系里的同学,寝室的室友,无一不在期盼着我们喜结连理的好消息,连我心中都隐隐有了一些期待。可内敛如你,似乎并未表态过。终于在期末考完试那天夜里,我们和学姐一起看完音乐节后,宿舍大门已被宿管阿姨牢牢锁上,“咚咚咚”地敲门声也没能唤醒劳累一天的宿管阿姨,你索性直接带我去校外宵夜。玩了一天,我实在是饿坏了,找到一家串串香就坐下来不肯走。你把烫好的串串一串一串捞到自己碗里,把肉和菜从竹签上捋下来夹给我,看我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递上一张纸巾。
“慢点吃。咱们来聊一件有点尴尬的事吧?”你看着锅,突然开口。
“什么事?“我抬头看向你,你的脸隔着一口热气腾腾地锅,显得有点红。
“昨天,小易姐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呃……哦呵呵呵,那个……你怎么回复她的?“我终于肯放下筷子,睁着充满渴望和貌似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你。你抬起头,目光从锅上升到我脸上,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纸巾轻轻擦掉我嘴角的油,才缓缓开口:“我想今天问了你,再回复她”,你目光坚定而冷静地看着我,好像要看透我的脑壳,直接看到脑子里去,“你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我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做声。
“别害羞,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还有个办法。”你坐到我旁边,帅气的大脸和我相距不到十厘米,“我亲你一下吧,你要是不躲开,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说完,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亲了我一口,我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你夺了初吻。
“你没躲,那你是答应我了,女朋友。”你笑得狡黠,我却在突如其来的一吻中突然明白,为什么你刚才要帮我擦嘴。
这就是我们的开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没有大起大落的惊涛骇浪,却是我内心至高无上的小确幸。从那一吻后,我永远记住了串串香的味道。
2012年国庆节。你回家陪父母,我自己在宿舍百无聊赖时,翻出了一张你刚入校时拍的照片,那时的你多帅呀,齐眉的刘海,方形的金属边框眼镜,纤长如钢琴家一般的手,白衬衣加牛仔裤的打扮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标配。我拿出许久不用的画笔为你画了一幅素描,画好后迫不及待拍下来发给你看。
“呦,画的是哥哥我呀!我有这么帅?”在几百公里外的地方,我好像看到你举着手机傻笑的样子。我才没说画你是因为太想你呢,而你却有所察觉,“是不是想我了?你要是想我,我明天就回去陪你。”
我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计较起来:“你已经回去三天了,三天不见十分想念。”
“哈哈哈……等我看看票先。”你挂了电话,我默默祈祷十月四号的票不会太难买。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被窝里和周公一起吃串串,手机就响了。“我到火车北站了,预计半小时后到学校。北门接驾。”手机里传来你好听的声音,我惊得差点从上铺摔下来。于是,起床穿衣洗漱化妆一气呵成,准时出现在北门,等着我心上的人踩着七彩祥云来见我。
果然刚到北门不久,你就拖着黑色小行李箱,大摇大摆从出租车上下来了。“真听话,居然没迟到。”你揉着我的头发,这个动作曾被我无数次吐槽像摸狗。“这么早就回来了?买到卧铺了吗?”
“听到你的呼唤,就是跑也得跑回来啊。”你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丝毫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老师同学,“只是三天不见,简直比三个世纪还难挨。我好想你,一路上都想着一见你就要把你抱怀里,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寒暑假怎么办?”
“我想过了,你先和我回家待半个假期,我再和你回家待半个假期。反正不分开了。”
“嗯。”看过那么多言情故事,我却为了这句不像情话的情话掉了眼泪。
2013年夏。某天早起去上课的路上,我居然邂逅了你的前女友,那个我帮你追到的女神。望着女神175+的身高,再瞅瞅自己娇小的身量,我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于是乎课也没上,跑去商场拎回一双恨天高凉鞋,就为了和你一米八的身高更加接近。下午你如约来接我去吃晚饭,看到我时一愣:“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穿这么高跟?快脱了,这样穿着多难受。”“才不,”我傲娇地一扭头,“我要习惯穿高跟鞋的感觉,这样和你更般配嘛。”你知道拗不过我,只好小心翼翼牵着我的手,向饭店走去。可是路才走了一半,我的前脚掌就已经疼的像踩钉子了。
“我就说你穿这么高跟会难受,你还不听。”
“人家就是想变高一点嘛。“我委屈地鼓着腮帮子,你无奈却宠溺地捏了捏我的小圆脸,在我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我自己走吧,离饭店还远呢。”
“背你一辈子我都愿意,这点路算什么。上来吧。”你总是这么man,再霸道地祈使句都比情话更情话。那时的我多开心啊,就好像漫天星星都在眼前突然发光,照亮了人生前二十年都未曾有过的欢喜。
趴在你的背上,我好像更爱你了。
2013年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也学会吵架了,而真正的战火爆发是在决定毕业去向的时候。升入大三,实习和毕业的选择摆在眼前,在父母的再三坚持下你决定考研,我却一心只想工作。我们一直坚定认为,如果一人读书一人工作,势必会在价值观等各种观上产生分歧,很难长久走下去。所以无论考研还是工作都一定要统一步调。可是你无法拒绝父母的殷切期望,我也因为父亲突发的几乎是全部的经济损失想要为他减少经济压力,早点工作补贴家用。于是那段时间,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努力很多尝试很多,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孝子,都不能不为父母着想。于是我们的未来,就在这样的不一致中渐行渐远。分手那天,天朗气清,空气比暴风雨前更平静。在串串香对面的川菜馆,你还是用纸巾擦掉了我嘴角的油,我却再也不能像去年夏天那样吃得心无旁骛。
“你做决定吧,如果你还想继续走下去,就来亲我一下。”你看着我,眼中有我读得懂的期望。
“对不起……我真的吵怕了,我不想再吵架了,对不起……“我早就哭成了泪人,却始终没鼓起勇气亲上去。
这就是我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饭后你送我回宿舍,路上我们不发一言。
分手后那几个月,我几乎夜夜梦见你,梦里的我们和好如初,你的甜言蜜语和我的撒娇卖萌仍然是朋友们打趣的焦点。我们还是手牵手去吃串串,吃到开心处就旁若无人地亲你一下,不管别人的白眼翻了几番。梦醒后,无边的空虚和寂寞袭来,心像坠入无底深渊,渊内处处安着玻璃镜,每一面镜子都反射出你的影子。
于是那几个月,我害怕睡觉,开始失眠。室友轮流陪我入睡,陪我起床,陪我吃饭上课找工作,怕我一时想不开。可我多坚强啊,我坚强到见到你还能微笑着打个招呼,坚强到把你送的礼物一件件打包好送走,坚强到删信息时还能一条条读完再删,坚强到反复听着你曾经推荐给我的《Lucky》直到泪流满面都不肯停下,坚强到,我以为我可以想着你过一辈子。
可是今天,三年过去了,我突然想要放下你了。
当一个人决定放下一段往事时,起因往往不是赌咒起誓山崩地裂,更多是因为在一件件日常小事中,那个心上的人早已渐行渐远。吃饭时你不在,入睡时你不在,搬家时你不在,上班时你不在,伤心时你不在,开心时你也不在。每一个你不在,都将我心中爱你的广厦拆掉一块砖一片瓦,无数个你不在,我心中的广厦终于被夷为平地。
这么多你不在的回忆填满了心房,让我慢慢忘记了,你在时的我是什么样子。我想,这样的感觉就是放下吧。自此我不再为你悲伤流泪 ,不再为你彻夜难眠,我带着所有与你相关的回忆,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颗朱砂痣,也许从未开始过,也许早早就结束,但是那个人,那段回忆,一旦想起,仍然在心中占据至高无上的位置。是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装点了我们平淡无奇的青春岁月,教会我们什么是爱,也引导我们学会去爱;是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懂得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走到最后,才要更加珍惜一点一滴的幸福;是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开始憧憬未来,幻想自己的明天是不是与你相伴,努力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憧憬中美好的未来。
我想我终于放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