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日的中午,走在36°的室外小路上,
烈阳灼得逼人,知了叫得惨烈,行人走得匆忙,
耳边是绿日在呐喊的《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
突然,“刷”地来了一阵特别猛烈的思念,
好想好想爷爷,想得眼泪马上冒了出来……
记忆里的爷爷是属夏天的!
红毛胆,三月李,脆青枣,菠萝蜜,黄皮果儿,
三角梅,红茉莉,粉牡丹,刺玫瑰,千里香甜,
每日的晨曦卯时三刻,爷爷便在屋后的小花果圃里忙碌,
那里永远是一片姹紫嫣红地绽放,
能满足午后无处安放的馋嘴和女孩儿幻想的花园小烂漫…
记忆里的夏天是属于爷爷的!
有爷爷的夏天不是知了刺耳的尖叫,蒸桑拿的热气,
而是大龙眼树下绿背心中山西裤佝偻的背编织着竹花篮,
是大蒲扇拍死的蚊子和轻轻煽起的清凉,
是红褐色的水瓢扬起的甘露,
是刚涮进深泉水里拧起的汗巾…
爷爷是一个花农小贩,
我和爷爷的记忆都在他的花花草草里,
清清莹,水凉凉,艳灿灿…
记忆里的夏天是个争宠的季节!
在爷爷的10个孙孩里,
我是最优秀最不让人操心的一个,
可应该不是最受宠的一个,
小时候是会嫉妒受宠的哥哥姐姐们,
会猜想是不是不优秀让人操心的才能得宠?
于是幼稚地让自己进入了青春的任性小叛逆期,比如躲在学校宿舍里不回家,
当身边所有人都跟我说爷爷整日叨念着我怎么还不回家时,
我内心在暗喜:终于知道想我了吧…
也许爷爷是最爱我的吧,
因为他跟我相处时间最亲最久,因为我想要什么他都变法子给我
也许……不知道啦……
没关系,我觉时间会证明……
我以为时间会证明,
我以为爷爷会长命百岁
我以为不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我以为家里哥哥姐姐会好好照顾他,
我以为下个月我回家他肯定完全康复精神抖擞倍儿棒,
可他们还是让那月莫名其妙的夏天带走了爷爷……
就这样,
爷爷没有像承诺我N次的那样会长命百岁,
也没有像承诺我N次的那样等我带他去看万千世界的繁华……
我记恨了,
家里任何人都不能在我面前提起爷爷,
我觉得爷爷的离世是他们照顾不周的过错,
我发起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把所有长辈都臭骂了一顿……
可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爷爷托梦给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我……
爷爷就是不喜欢我的吧……
后来,姑妈给了我一本超厚的相册,
多数是我拍的,多数是我和爷爷的合影照……
我记得,
那会只要我一扬起相机,
爷爷就会投来热切想拍的眼神,
是了,
他还自己偷偷去照相馆,
拍了组黑白照,说以后祭奠用得着……
我还揶揄:您愁那久远的事干嘛,我不是拍了一堆了吗?
爷爷说我拍的都不能用……
好像是这样,我拍的都是那些歪嘴咧牙的偷拍照……
姑妈说,我是爷爷最爱的孙女,
是了吧,
我信,
因为我镜头下的爷爷,笑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了……
今天中午吃的是一大早就决定好的名古屋鳗鱼饭。可泪踏泪,擦不干,只好仰起头努力抑着已到眼角的泪滴,舀了两口饭,吃不下了,结账出门……服务员以为她们的餐饮做的不好吃,一直跟我不断致歉。我没回应她,我怕我一说话,泪水就真的掉出来了……
爷爷,我真的想你了,要不要托梦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