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仙人屠
世间百万字，唯有情字最伤人，同样的也很伤妖。
1.
百花谷内，万物生长，生机勃勃，各种花卉齐聚一堂，千姿百态，宛如一片绚烂的花海，谷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十分惬意。在太阳金色的光芒轻抚下，晶莹剔透的露珠正逐渐消散，化为无形。
刚享受完美味早餐的桃夭，品尝着花叶上最后一滴露珠，清凉的味道漫延开来，让她两眼不由眯成一条细线。
正打算美美困上一觉，一道不合时宜的阴影，打破了她的美好愿望。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好朋友兼军师兼情圣，早已位列仙班的凤羽上神。
桃夭故作惊慌，身体一滚，再滚，方才心满意足，化作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低头整理衣衫，眼角余光瞥见书的一角，狠狠咽了咽口水，瞬间做出逃跑的姿态。
不过就在瞬间，桃夭便觉脚已离地。她只得似溺水之人，双脚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一阵。
待她扑腾累了，凤羽才恨铁不成钢地道:“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不累了，再跑。”
桃夭嘿嘿道:“也是哈。”
凤羽这才松开她的后衣领，将一摞厚厚的人间情爱话本塞给她。桃夭只感觉手上一沉，差点站立不住。
“这都一百年了，你这见着我就跑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桃夭讨好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怕上神您老人家有许多公事要忙，耽误您时间吗。”
凤羽手轻轻一伸，拈去桃夭发间飘落的花瓣。她手指轻触桃夭额头，嘴角微翘。
“你呀！就知道躲懒，你看看那些和你我一同修炼的妖怪们，有那个没位列仙班，掌管一方的。你好逮也是只修行千年的九尾狐，就不想着渡劫成仙，弄个响当当名头，比如我掌管百花，凤羽上神，听起来是不是很气派。就连你的死对头，那条青色的长虫竹叶都成仙了。不说压她一头，是不是也得平起平坐啊？”
桃夭很狗腿地道:“这不还有你嘛，况且有你罩着，我也是可以横着走的，好不好？”
“贫嘴。”
一说到渡劫成仙，桃夭可就很郁闷了，不对，是相当郁闷，郁闷的程度可以说，让她怀疑妖生。
在妖族的世界里，渡劫成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个过程往往伴随着雷电的洗礼，如同是天地间的一种审判。一旦雷劫降临，那些渴望成仙的妖怪们便会接受一场残酷的考验。经过雷电的洗礼，若能成功渡过劫数，便能脱胎换骨，飞升成仙。而若是无法抵挡住雷电的威力，便会化为灰烬，形神俱灭。对于妖来说，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考验，也是他们成仙的必经之路。
而桃夭的困境恰恰源自于雷劫，她渡雷劫的那天，十分不顺，桃夭都疑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
或许是雷电老爷在打瞌睡，把桃夭的小身板，几阵天雷，劈得差点烤熟。劈完之后，传出消息来，大意是说她渡劫出了问题，这次不算数，可以再来一次。桃夭听闻消息，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连连摆手，那种外焦里嫩的感觉，她说什么也不想再来一次，对飞升成仙也兴致缺缺。
凤羽作为桃夭的好朋友，当然不乐意了。直接找到管天劫的尊神，一阵“咬牙切齿”的商量，这才弄清楚，原来是渡劫的妖太多，过于混乱，误劈了无辜的桃夭。
桃夭拖着炭黑且全部炸毛隐隐有丝丝肉香的身体回洞府，偏偏死对头竹叶又跑来冷嘲热讽她一顿，让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恰逢凤羽上神在天界积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见竹叶在桃夭洞府外骂骂咧咧，瞬间心情大好，笑脸如花，在她洞府外，拆家似的打了竹叶一顿，给轰走了。
不过凤羽上神找到管天劫的尊神，总算为桃夭谋来一个无痛成仙的法子，更令人欣喜的是，有玉帝御旨作为凭证，让桃夭的成仙之路更加“光明”。
刚听到这个所谓的好消息时，桃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然而，当她看到具体的法子时，本来绿绿的脸，更绿了。
很无力地躺倒在床上。郁闷很郁闷，超级郁闷！
2.
渡情劫，还是找月老详查档案才找到的所谓无痛成仙的不二法门。
桃夭非常想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天劫神和月老问问，他们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与己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傻无比。所以，床上珍贵的被子，受了无妄之灾，桃夭狠狠裹着她心爱的被子滚来滚去，努力装出一副生死可恋的样子。
幸好有凤羽上神一番精辟入理的劝解，桃夭这才振作精神。
“俗话说，没有爱情的妖生，是不完整的，况且就算以后你成仙了，天界还不是会以你尘缘未了什么的，还不是要再下界了却尘缘，是不是，咱们一鼓作气，两劫化作一劫去渡，岂不是更省事？嗯，不行的话，那要不，我上天界，再打个商量，再换成雷劫。”
凤羽说完，便要起身离开。桃夭听到雷劫两字，浑身一激灵，伸出爪子，拉住凤羽的衣角。
“还是渡情劫吧！”
凤羽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她轻轻一挥，手中瞬间出现了一堆如小山般的书籍。仔细一看，全是人间情爱话本。
“这些可是我费尽心思，从月老那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珍藏版。你好好看，争取早日领悟其中奥秘。看完了，我再帮你去找其他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一定要记得看哦。”
凤羽说完，不待桃夭回应，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哎，什么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所以说，这百余年间，桃夭没少受凤羽找来的情爱话本上胡言乱语的故事荼毒，逃跑自然成了本能，不过每次都逃不了就是了。
至于说到，渡情劫的对象，与桃夭还真有些渊源。
乃是桃夭尚未完全掌握人形变化之术的时候，一日，吃饱喝足，闭来无事，四处游逛时所遇。
此时的桃夭，仍未完全熟悉自己作为妖怪的能力，对于她来说，人间的世界既新鲜又陌生。
她游荡在人类居住的房屋街道，好奇地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看到人类忙碌的身影，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羡慕，对于那些能自由行走于世间的人类，既感到新奇又感到羡慕。
她悄悄地跟在一群小孩子后面，看着他们跳跃玩耍，笨拙地学习他们的走路，很不巧的是，她踩到树枝，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被她惊扰的孩子们立刻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地纷纷涌向她，向她投掷着石子，这些石子如同箭矢般涌来，让惊恐万分。
桃夭惊慌失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当她确信没有人追赶时，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想了想，我可是妖，为什么要跑？突然，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好像踩到软软的什么东西。
桃夭瞬间一窜数丈远。
“是那个不长眼的，躺在路上，挡了路还咬我的脚。啊，咝咝！”
当看到一条竹叶青蛇，双眼冒着凶狠的光芒，充满敌意地盯着她时，桃夭立刻赔礼道:“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你的尾巴，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哈。”
刚要开溜，竹叶青蛇以极快的速度挡住了她的去路，阴恻恻道:“说句不好意思就行了，不留点东西作为补偿。”
“补偿？”
竹叶青蛇，高仰着三角蛇头，似乎在思考，半晌后，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缓缓吐着蛇信，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似乎在笑，桃夭浑身顿起鸡皮疙瘩，她此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就把你的内丹留下就行。”
“什么嘛，你怎么不去抢。”
“对，就是要抢。”
竹叶青蛇身体一瞬间涨大数倍，投下巨大的阴影，桃夭摆摆两只爪子。
“等等，这，不至于吧，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再换点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废话真多，识相的就把内丹给我。”
“哼，你要是不躺在路上，我能踩到你吗？再说我踩了你尾巴，你咬了我一口，咱们应该算两清的好不好？”
桃夭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波动起来，一股杀意直逼而来。竹叶青蛇口吐绿光，极短的时间内，斩去桃夭身后的大片树木。桃夭瞬间化作一道虚影，在林中曲线般疾驰。
蜿蜒盘旋的巨蛇在地面游荡，山石纷纷从山顶滑落，砸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原本高耸的树木，此刻却像被狂风吹倒的野草，无力地倒在地上。
桃夭这个只修行九百年的小狐狸，自然打不过竹叶青蛇这个修行千年的老妖怪。但是桃夭却知道一个道理，打不过就跑，小命最重要。
但是。
还是不能太怂。太怂了，传到妖界也忒丢脸了些。
“不是只有你会变大，我也会，看我的。”桃夭刚想施术，便见前方大山金光大盛。嗯，有高人，溜。
于是乎，桃夭很不幸地中了猎人的捕兽夹。她又不能立刻施展法术逃跑，因为竹叶青蛇撞到了高人，稍微有点法术波动，那边马上能觉察到，她只能乖的不能再乖。
“孽畜，你不在山中好好修行，掀起着这无妄之灾，打伤这许多生灵，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收了你。”
只见巨蛇过处，无数人类村庄毁于一旦，人们如逃命般向安全处跑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镇。”
巨大的金色大手破空而来。
竹叶青蛇眼见不妙，迅速化出另一条巨大蛇身虚影，真身则隐匿逃遁而去。
而这就是桃夭后来的死对头——竹叶。
3.
桃夭忍痛用爪子拍拍乱跳的心脏，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目睹了整场斗法，她伸出纤细的爪子，心中默默盘算，竹叶的修为至少折损了三四百年，没有很长时间的修炼，不敢来找自己，心下稍安。
“哼，算你逃的快，不然贫道定叫你神行俱灭。”
这声音在桃夭听来如晴天霹雳，本来想趁机开溜，照现在看来，希望不大，距离道人修行的道观太近，不宜轻动。
要是被发现，桃夭想到——刚才凭空出现的巨大的金色手掌，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甩甩头，将施展法术逃跑的想法，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被发现，神行俱灭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很容易出现。
桃夭被路过的打柴郎所救带回村里医治，偏偏打柴郎所住的村庄，距道人修行的道观也很近很近，桃夭是欲哭无泪，蛇毒解了，身体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心里是很郁闷。
旬月后。
一日，恰逢道人外出，桃夭归心似箭，一溜烟跑回洞府，气都不带喘的。
“凤羽，你知道吗？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我再也不想出去了。”桃夭对着一株开得极美的凤凰花絮叨。
这凤凰花当然就是凤羽了。
桃夭:“……”
凤凰花化作人形，身着翠绿纱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如山间的清泉在石头上起伏。发丝如瀑布般流淌，身姿曼妙，如空中柳絮，轻盈而优雅。
凤羽听完桃夭这一天的遭遇，皱眉同情道:“确实很危险。”
桃夭见凤羽化形，早忘了刚才的事，只顾兴奋地围着凤羽蹦蹦跳跳，在她四周滚来滚去。
凤羽抚额道:“哎，我说，桃夭你能不能矜持点，怎么我化成人形，你比我还高兴。”凤羽无奈，手一抬，定住桃夭在地上滚得四爪朝天的身子。“快别转了，我的眼睛都快被你转花了，晕。”
“哦！”
凤羽手再抬，解了桃夭的定身术。
“倒是你修炼这么久，怎么还是老样子，是不是又偷懒，没有好好修炼了。”
桃夭缩缩脖子:“怎么会呢，就是修炼的慢，太慢。”
“狡辩。”
凤羽伸手捞起桃夭，抱在怀里。
“你刚才不是说被人和妖欺负吗，走。我帮你揍他们去。”
桃夭连连摆爪。
“还是不要了吧，小孩子懂什么，就是顽皮，好妖不与人斗，再说那条大蛇已经被道士打伤了，咱们现在去是不是有点趁妖之危啊，况且传出去在妖界咱们的名声多不好。”
“桃夭，你知不知道她要你的内丹，内丹是什么，是你九百年的修为，是你的小命，知不知道，啊！”
桃夭伸出爪子轻轻扒拉开凤羽点在额头上的手指。
“知道，但是……”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你先消消气，听我狡辩，额，不。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狡辩你怎么不想去的原因？”
“当然不是了。你刚修成人形，犯不着与一条长虫置气，沾惹不必要的因果，要争取早日修炼成仙，你要是成了仙，我就能在妖界横着走，是不是？”
“歪理。揍她一顿，再修炼几百年，这点因果我还能承受。”
“能承受，不合算。”
凤羽掕起桃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眼中满是疑惑。
“你是真的桃夭吗？”
“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奇怪，第一次听到反向安慰自己的妖。”
“要不，咱们去揍那道士一顿。这样比揍那条长虫可气派多了。”
“桃夭，你是不是觉得老娘修炼成人形很容易啊。故意拿老娘寻开心，揍那道士，那长虫千年修为都差点神行惧灭，老娘也只是千年修为，找死啊！”
桃夭两爪一上一下。
“前提是我修炼成人形。咱俩一起去。”
“得，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去呗。”
“你终于明白我意思了，我就知道。”
凤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奈。
当然了，之后，桃夭修成人形也没有去寻仇，依旧“没心没肺”。
4.
再说回桃夭渡情劫，过情关的事。
经过凤羽百年间找来的情爱话本的薰陶，桃夭颇有“收获。”盯着满洞府，全部翻开的书。桃夭费力地钻出洞府，伸伸懒腰，很为月老这些珍藏感到可惜，也不知道月老的私藏还够凤羽搬上几次。
这一日，凤羽上神飘然而来，桃夭一溜烟躲到暗处，仔仔细细观察后，确认她手上没有隐藏的书，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十分热情地迎上去。
凤羽上神见桃夭笑的奇怪，用神识探查洞府一翻，入眼便是遍地翻开的书，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桃夭暗暗吐吐舌头，幸好提前作了些准备，不然又是埋头吭哧苦读的一天啊。
“别再笑了，你脸都快僵了，笑这么假。”
“哦。”桃夭伸手揉揉脸，收了笑。
凤羽神秘一笑。
“看了这么多书，有没有什么感觉，要不咱俩去实践实践，走。”
“时间还长，我觉得还是再看看吧。那个……”
凤羽一伸手，拎起桃夭。
“又想跑，走吧，实践才能看到效果。凡人不是说了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拽文，听不懂。”
“嗯。”
“好，走。但是，要不，我回去换件衣服啥的？”
“走了，哪有那么多事。”
于是乎，她们回到百年前打柴郎救她居住的村子。
凤羽见桃夭一脸忧心忡忡，解释道:“别担心，那道人管不了咱们，咱们可是有玉帝旨意的，是奉旨渡劫，咱们怕啥，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上神，就算他敢插手，那三脚猫的法术，不够格。”
“可是，旨意上不是说不能用法术吗？用了就不成了。”
凤羽想了想。
“小法术应该可以用，管它呢，用了再说，谁叫他们瞎劈，咱们有理，咱们怕啥。去吧。”
凤羽站在打柴郎房外往前推了推桃夭。
“可是……”
“放心，照我说的肯定能成。”
紧接着，桃夭的脚“再”次受伤，血流如注，她大声发出惨叫，很凄惨，于是，门开了，凤羽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桃夭被打柴郎所救，不久后，她的伤口渐渐愈合。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我就是一樵夫，上无片瓦,下无卓锥之地，怎么敢耽误姑娘，你还是走吧。”
打柴郎将桃夭客气且礼貌地请出门外。
“可是我不介意，我可是要渡……”
劫字还没说完，门已经快速关上，快的差点夹到桃夭的头。桃夭在门外，手脚一通乱伸，气死我了！
凤羽哈哈道:“没想到这打柴郎也会拽两句文，难道你运气好，真遇到凡人书上说的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瞧给你气的，还是说……咳咳。”
桃夭嗔道:“你还笑。”伸手去挠凤羽的痒痒，闹作一团。
闹了半晌，一妖一神，躺在柔柔的草地上。
“凤羽，咱俩回去吧，我不想成仙了。”
“不行。”
“我就不信他真是柳下惠不成，走。”
“啊，还去，不要了吧。”
“多去几次，我还真不信了。”
“上次是苦肉计，这次用什么计？”
“不用什么计，直接告诉他真相。”
“万一……”
“没有万一。”
“可是……”
“没有可是。放心吧，有我呢。”
打柴郎此刻当然在打柴了。
桃夭很耐心并很有“礼貌”地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你救过的那只小狐狸，很厉害的那种，有九条尾巴，这次找你就是来报恩的。”
桃天边说边作出动作，以便打柴郎更好理解。桃夭双手作虎爪状，把嘴巴努力张大。
“姑娘真会说笑。如果你都是妖怪，那我也是妖怪，咱俩都是妖怪，行了吧。我很忙的，没时间听笑话。”
打柴郎始终不肯相信。
急得桃夭直跺脚，只好现出真身。
转瞬间，巨大的白色九尾狐出现，九条尾巴在空中摇曳，仿佛是飘动的白色绸带。
打柴郎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妖怪啊，有妖怪，救命！”
“哎，法术有点失灵，你别跑，我不会害你，听我解释。”
“鬼才听你解释，我的妈呀，救命，有妖怪。”
打柴郎没命地狂奔，最终跑到一处悬崖。
“喂，别跳，想想你的家人。不对，你家好像除了你没别人了。”
打柴郎站在悬崖边上，回头对桃夭笑了笑，纵身站下悬崖。
就这样桃夭的第一次渡劫失败。
……
第二次渡劫，打柴郎转世成为书生，并且高中状元，进入庙堂。经过凤羽的谋划，桃夭成功找到书生，并且有了交集，可惜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尽妖意。
“一生清贫怎敢入繁华 ，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况且我现在做的事，弄不好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那还好，我家里就我一个，没有九族啊。”
“要砍头，怕不怕，你还是走吧，省得连累你，小生这厢赔个不是，耽误姑娘许多日子。”
“我这个暴脾气，你怎么油盐不进呢，我可是很厉害的，我留下，说不定，能帮你啥的，你说是吧。”
书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不想让你涉险，要不这样，等我谋反……不，等我功成名就了，再去接你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桃夭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走了。
“死书生，臭书生，让你赶我走，混蛋，木头，砖头，要不是我要渡劫，我才不理你呢。”
桃夭低头走路，一下撞到凤羽身上。幸好都有法力在身，不至于摔倒。
桃夭瞥见是凤羽，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瞬间跃起，四肢舒展地缠绕在凤羽身上。
“凤羽你总算来了，我太难了！”
“我知道。咳，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
凤羽听完桃夭的一通抱怨，皱了皱秀眉。
“嗯，是太难了！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对啊。”
“但是，你现在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哦。”
不远处的阁楼上，书生默默注视着街道上的两位佳人，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不久后，书生就因为参与谋反被杀。
桃夭第二次渡劫失败。
5.
地府奈何桥前。
无数的鬼魂排着长长的队，旁边站着阴兵维持秩序。这些鬼魂，有的面容悲戚，有的神情茫然，有的手上脚上全是铁链。
他们心情各不相同，有的充满不舍与留恋，有的则有些迫不及待。孟婆则在一旁耐心地一碗接一碗递着汤，脸上千年不变的木然。
在某个排队的“鬼魂”连喝三碗孟婆之后，还不满足地将碗伸过来时，孟婆脸上终于不再是木然，嘴角抽了抽，翻了翻白眼。
这个所谓的“鬼魂”当然就是桃夭了。
自从打柴郎死后，凤羽就拉着桃夭来过地府，查找打柴郎的转世，找是找到了，不过因为书生参与谋反被杀，第二次渡劫又失败了。
这次当然是来找书生的转世的啰。
孟婆端详着眼前这位身着皎洁月白衣衫的女子，皱了皱眉，回想起上次那番豪饮她的孟婆汤，还与她争抢汤锅的情景，心有余悸。哎，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奉旨渡劫，惹不起，躲的起。
桃夭上次被凤羽拽来地府，本来一路上都闷闷不乐，谁知道进了地府，阎王爷知道她们是奉旨渡劫，只好小心伺候着，要查生死簿，有，要查转世之人的名录，有。
桃夭见了孟婆汤，忍不住向孟婆讨了一碗品尝。
“嗯，好喝，再来一碗。”
孟婆木然地又递过一碗。
眼见桃夭连喝两碗，放下空碗，目光又落在那锅满满的孟婆汤上，孟婆知道这是惦记上了。
果然。
桃夭凑近孟婆，轻轻拐了拐孟婆的胳膊。“哎，孟婆，能不能告诉我这汤的配方，我用东西跟你换，我保证你绝不吃亏。”
“这汤可是我的独家配方，概不外传。”孟婆微微一笑，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想:“这可是我在地府吃饭的家伙，告诉你，我以后还怎么混呢？”
桃夭眼珠转了转，小小的身上抖出许多宝物。诸如千年灵芝、灵草、灵药……
“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口风可严了，不信你问凤羽。”
孟婆依旧摇摇头。
“切，小气。”
“配方不能告诉你，汤可以随你喝。只不过，这……”
“知道，这些灵芝灵药归你了。”
桃夭一番豪饮，很快解决完满满一锅孟婆汤。这汤这么好喝，是不是因为这口锅，得想办法拿回洞府研究研究。
凤羽查到砍柴郎转世，从阎王殿出来，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哭笑不得。桃夭和孟婆各拽着一口大锅的两边，争论不休。
“你拿了我那么多宝物，我就拿这口锅，你还要抢，你放手。”
孟婆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表情很是无奈，哪有喝完汤顺手牵锅的。
凤羽拎着肚子圆滚滚的桃夭。
“呵呵，小孩子没教好，诸位见笑了。”
桃夭在空中双手双脚乱扑腾。
“我的锅！”
直到凤羽和桃夭背影消失在地府大门外，孟婆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来查书生的转世，凤羽特意叮嘱她最重要的三件事。
“第一不能抢锅，第二不能抢锅，第三不能抢锅。”
眼见孟婆如护犊子的老母鸡，急忙将汤锅严丝合缝地盖住，生怕汤汁有丝毫外泄的样子。
桃夭立刻摆出天真无害的笑容。
“孟婆，放心，这次只喝汤不抢锅。”
“那……还行。”
6.
据凤羽在地府查到的消息来看，这次书生的转世还不错——孤月国太子邢木端。
经过两世两次的失败，凤羽和桃夭久败成师，换成另一种怀柔点的方式。
一神一妖在孤月国京都开了一个医馆——济世堂，治病救人，药到病除，忙得不亦乐乎，一时间声名远播。
说是医病救人，其实就是法术加上灵草灵药。法术先不说，单是灵草灵药，妖怪神仙吃了都能提升一定修为，那凡人吃了，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
桃夭觉得会法术，是妖怪，不成仙也很好啊！有时候也会想起送给孟婆的灵草灵药，亏，太亏了，实在是亏，早知道就不那么大方了，桃夭有些呲牙咧嘴。
凤羽呢，毕竟位列仙班，有时候天庭有事，还是要回去处理，不可能一直都在桃夭身边出谋划策。其实连凤羽也觉得桃夭现在这样很好，即使不成仙，在人间治病救人也挺好。
至于渡劫的事，只能是随缘。万一这一世邢木端再死了，又得跑到下一世，怪累的。
这一日，艳阳高照，济世堂依旧门庭若市，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远近而来看病的人们很自觉地排着长队，犹如一条长龙。
但是没有一人抱怨，因为人们都知道这济世堂的规矩，不管是谁看病必须排队，否则一律不看。
前不久，宰相的公子来瞧病，自持身份硬闯进来，病没看着，反倒让里面的人提着扫把送瘟神似的赶了跳出来，惹来一阵哄堂大笑，甚是狼狈，挤兑的没办法，最后只好乖乖排队。病瞧好了，宰相命人送了好几大箱礼物来，转手便被女大夫分给了其他贫苦百姓，宰相公子心疼的直作牙花子。
凤羽这几日因天庭公事繁忙，暂留天庭尚未回来，桃夭刚救治完二十几人，头上满是大汗，脸色略显苍白。这时有位不长眼的黑衣配刀的侍卫，拨开人群，大步而来。开口就是命令的口气，同时掏出令牌。
“我家主人急需救治，若你能妙手回春，定有重赏。”
桃夭接过令牌，看了看，丢还侍卫，满头黑线。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去去去，不认识，想看病排队去。”
“放肆，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桃夭还没来得及发火，排队的人群中一青袍士子率先发话。
“你谁呀，大夫说了想要看病排队，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紧接着，不满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还你家主人，比宰相儿子官还大，你家主人莫非是天子不成。”
“知不知道排队啊，我可是从关外千里赶来，等了三天，还不是在排队，你急什么，忙投胎啊？”
“……”
有人带头，后面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多。
“锵。”
黑衣侍卫拔刀出鞘，一把雪亮的弯刀，在阳光照耀下，十分晃眼。
“大胆。”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不过瞬间，人群又吵开了。一人伸出脖子。
“有刀了不起，有本事朝我头上砍，我就不信这孤月京城没有王法。”
黑衣侍卫提着刀缓缓向人群中说话的人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桃夭抚额，人间很复杂。
“青风。既然人多，孤改日再来，回府。”人群后面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黑衣侍卫立刻收了刀。
“是。”
……
凤羽回来的时候，桃夭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其中一条尾巴若隐若现。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长点心，治病救人，也要量力而为，怎么每次都搞成这副样子，再说了，你的法术又不是可以无限使用，不用补充，人还要吃饭呢，哎，真是。”
凤羽嘴上说着，手上隐有微光渡到桃夭身上，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桃夭的尾巴才缩回去。
“凤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
“我要再不回来，这床上躺的就是只死桃夭了。”
“嘿嘿，没那么严重，看病的人太多了嘛。”
“还不严重，要是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还得了。人多，人多你不会让他们去其他医馆。或者改天再看，再说，妖怪用法术，不用休息的。”
“我保证下次一定注意。”
“好好记住了，要是记不住的话，就想想打柴郎。”
桃夭小身板一震。
凤羽将从天庭带来的蟠桃及一颗金色药丸从百宝袋里全倒出来，将药丸塞到桃夭手上。
“这个给你，吃了可以补充元气。至于蟠桃，你就自己看着办。”
桃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堆如小山似的蟠桃，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她忍不住咕哝道:“我又不是猴子。”
凤羽闻言，微怒道:“你还嫌弃上了，要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搞成这副鬼样子，我至于去跟七公主套近乎，搞来这么多蟠桃。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都懒得管你，哼。”
桃夭很有眼力见地帮凤羽捏了捏肩膀，顺便倒了杯甘露水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凤羽上神，小妖知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过小妖这回吧，求求你了。”
“得，得，得，行了，别卖乖了，真受不了你，本上神原谅你了。”
“真的？”
“假的。”凤羽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凤羽一边享受着桃夭捏肩，一边喝水。眼睛在桃夭身上乱扫，桃夭心里直发毛。
“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
“那你老盯着我看。”
“我想看看你像不像白眼狼。”
“咳……”
7.
翌日，济世堂来看病的人寥寥无几，相比于昨日的门庭若市，今日显得格外冷清，稀稀拉拉的三五个人正在排队等候。
桃夭的心情格外愉悦，刚吃完一个硕大的蟠桃，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个饱嗝。
看病的人少就说明得病的人少，当然值得桃夭高兴了。
再说，有凤羽帮忙，人多也不怕。
刚看完最后一位，桃夭伸伸懒腰，便要起身，关门。
这时，一位头戴白玉冠，面容俊秀，身着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姑娘稍等，这次孤可是排队来的，没有插队。”
桃夭抬眸瞥了一眼青年男子，见男子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身后紧跟着黑衣侍卫，就是昨日抽刀的青风。
桃夭眼珠转了转。
“哦，进来吧。”
凤羽端详着邢木端，向桃夭挤挤眼。桃夭微微一笑，表示不用担心。
堂内，桃夭围着邢木端前后左右转了十几圈，青风紧紧盯着，似乎有些不满。
“你也有病？”
“没有。”
“那还不快出去啊。盯着我转圈圈，很好看啊。”
“你……我……”
“你什么你，说的就是你，昨天抽刀把我的病人全吓跑了，你很开心是不是？”
“青风。去外面守着。”
“是。”
“哼。这还差不多。”桃夭很不客气地狠狠踩了青风一脚。
青风手捂着脚，一步步跳出堂外。
邢木端笑了笑，随即不停咳嗽，使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正如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
“没想到姑娘，还是个有趣的妙人。”
“有趣的在后面呢。还有我不叫姑娘，我有名字，叫桃夭。她是我姐姐凤羽。”
“桃夭姑娘，不知在下的病能治吗？”
“当然能治，不过应该需要扎针什么的？姐，你来看看是不是需要扎针？”
凤羽一本正经地把把邢木端的脉，沉吟半响，看向桃夭，两者眼中皆闪过狡黠。
“嗯，确实需要扎扎针，扎完针，再抓副药吃了，就可以痊愈了。”
“当真？”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姐姐会骗你不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日，孤月国太子邢木端顶着满头的银针，穿行在京都皇城的繁华街道上，京都的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全都来一睹太子殿下的“风采”。
济世堂内，凤羽和桃夭笑弯了腰。
“给他一副灵药就可以了，你干嘛还要捉弄他。”
“哼，谁叫他让青风抽刀吓人的。”
哈哈哈哈……
从那以后，京都百姓就都知道太子有病，而且大概还病得不轻。因为太子几乎每日都会来济世堂，简直比进宫朝见还来得勤。
每次来都带着无数的珍品古玩，药材药典，大有将东宫搬到济世堂的趋势，羡煞京中多少女子。
百姓们从开始的高兴慢慢变成了担忧，要是桃大夫真让太子拐走了，成了太子妃，再想瞧病就难了，东宫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也有百姓自我安慰，桃大夫要真成了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娘娘，那是有德行善的缘故，再说了，这不还有凤大夫吗？
邢木端来济世堂的这些日子，殷勤的可怕，或帮桃夭劈柴烧火，或帮她端茶递水，或帮她煎药抓药，搞得青风瞠目结舌，这还是我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只是这劈柴的动作很是诡异且熟悉。
这些日子，凤羽总是很“忙”，多数时间都是邢木端和桃夭独处，在想明白凤羽忙的原因后，桃夭狠狠地咬了一口大蟠桃。
偶尔过些时候，凤羽总是会回来一小会儿，并询问进展。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蟠桃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桃夭狠狠啃了一大口蟠桃，嘴巴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含糊不清道:“这段时间很喜欢。”
凤羽抬眸看看远处满头大汗的邢木端。
“哎，要不你就从了他，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看这样子你要不进宫，他能把东宫搬到这里来，以后他成了皇帝，估计能把这里改作皇宫。”
“切，什么嘛，他送的东西，我又用不着。再说了，他做的这些，咱们不是用用法术就行，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这人啊，做事，只要肯用心就成。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哎……”
8.
半年后，孤月国先皇崩，太子邢木端继承帝位。
旬月后，新皇大婚。
未央宫。
桃夭身着璀璨如日的红色嫁衣，头上遮着红盖头，宛若一朵盛开的红玫瑰。盖头被人轻轻挑起，隐约可见她娇羞的容颜，在嫁衣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如玉，红唇如玫瑰花瓣一般，含着浅浅的的笑意。
对上邢木端微含笑意的目光，桃夭紧张地捏着手指。
“哎，没成亲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成亲是小场面，不会紧张的，怎么食言了。”
“谁紧张了，我就是饿了，谁知道成婚这么麻烦，还不能吃东西，要让我知道是谁定的规矩，嘿嘿。”
“是是是，你没紧张。来人。”
应声而来许多的宫女太监，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盘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的小吃糕点，。这些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刹那间，便摆了一大桌子。当然了，瓜果梨桃也有不少。
桃夭指了指头上插得满满的珠钗，目光看向邢木端，似在询问。
邢木端无奈地笑道:“可以拆。”
桃夭听罢，瞬间动作麻利地将满头珠钗扒拉下来，毫不客气地丢到床榻之上。她那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表达对珠钗的不满。
“累死我了！”
等到房门关上，邢木端很没形象地伸展四肢，身上的骨骼咔咔作响。
“我也累得够呛。”
“哈哈，你比我都能装，我还以为你不累呢，原来都是假的。”
“我要是不装得好点，怎么能拐你进宫给我当媳妇儿。”
“切……”
因为某些原因，邢木端对于桃夭直呼他名字或是你，并不在意，况且邢木端在她面前从来没称过朕。
桃夭“切”了一声过后，就将目光移到了桌子上。
“嗯，好吃。”
邢木端见桃夭似乎忘记了他还在。
“咳咳，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桃夭抬眼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
“不好意思啊，光顾着吃东西，倒是忘了你还在哈，你……饿不饿？要不一起吃点儿？”
邢木端嘴角微翘。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饿了。”
说着就真坐下了。
桃夭张大了嘴巴，很震惊的样子。
“额，你不会真饿了吧？”
“真饿了。”
“哦。”
邢木端顺手拿过一颗荔枝，剥去果皮，塞到桃夭嘴边，桃夭微微张口，接过荔枝，眼睛微眯。
“那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咱洗洗睡吧。”
“咳……”
满室寂静无声，只有桃夭被荔枝呛到的咳嗽声，邢木端迅速轻拍她的背，同时顺手递给她一杯蜜糖水，关切道:“你没事吧？”
桃夭缓了好一会儿，翻了翻白眼。
“你说呢？”
“好了，不生气了。刚才就是想逗逗你，谁知道，怪我都怪我。”
“你还说，本来就是怪你。”
“对，怪我，不生气了吧？”
“哼。”
“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碰你。我知道你喜欢无拘无束，怕麻烦，怕麻烦的话，每日也不必去向太后请安，免了。怕闷，要是闷坏了，我可就亏大了。怕闷的话，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宫里开个医馆，凤羽姑娘也可以搬到宫里来住，到时候我下道旨意许百姓入宫看病，至于文武百官也准，只是要是再帮我看病，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故意捉弄我。”
“哈哈哈……”
“笑了，就不许生气，谁再生气，谁是小狗。”
“你……我，好，我不生气，你才是小狗。”
“这才对嘛。”
桃夭望着剥去果皮的满满一堆荔枝若有所思。
……
未央宫皇帝特许开办的小型济世堂依旧门庭若市，排队的人一波接一波，达官显贵平民百姓皇亲国戚无一不有，桃夭和凤羽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皇帝觉得自己媳妇儿很累了，这才命人传旨，美其名曰，皇后不宜过于操劳，需要休息，这才礼貌又不失风度将人驱散，改日再来。
至于说，济世堂所赚钱财，桃夭和凤羽用不着，不是拿给邢木端去赈灾，就是拿去救济贫苦百姓。
许多人都惊奇地发现，皇帝陛下有了口头禅。诸如这个味道不错，给皇后送去；这个有趣的紧，给皇后送去；这个看着挺养眼，给皇后送去……
说到渡劫，渡到现在。连凤羽都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怎么才算渡劫成功。
凤羽和桃夭当下很是郁闷。
凤羽刚刚自天界踏云而来，未央宫中珍宝璀璨夺目，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犹如一座座小山，令她略感惊愕。
“邢木端还真是深得我的真传，颇有几分我从月老那里搬书时的架势。他这是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往你这里搬啊，不如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当你的皇后娘娘算了，反正我觉得很好。”
“唉，我都快愁死了。他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啦。”
“要不，你俩那个啥，生个小狐狸玩玩。”
“啊！不行不行，我都没有准备，况且他每次来都只是坐坐，在这里陪我吃吃饭就走了。”
“这样，这个邢木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9.
孤月国天佑十年，北蛮进犯，邢木端御驾亲征，于平凉川大败北蛮军，胜而班师还朝。邢木端重伤，奄奄一息。
玉熙宫内。
邢木端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宫内文武宫女太监，太后妃嫔哭成一团。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和桃夭说说话。”
桃夭泪流满面，她的心如同被锐利的刀片狠狠割裂，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种痛，深入骨髓，让她无法摆脱。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心痛，可以继续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现在，她才明白无论是谁都做不到无忧无虑，自己的心还是很脆弱的。
邢木端苍白的脸上努力地堆起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应该多笑笑。咳咳咳咳咳。”
“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你死。”
“又说傻话了不是，人生几十年，有哪个长生不死的，只是早死晚死罢了。”
“有的。”桃夭固执道。
邢木端脸上肌肉抽动，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知道你待在宫里并不开心，我死后你可以不必待在宫里，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到时候宫中有人阻拦，你可以将这道圣旨取出来。我现在好想好好睡一觉！”
邢木端说完，缓缓在桃夭怀里闭上了眼，手慢慢垂下来，溘然长逝。
桃夭失魂般抱着邢木端许久，喃喃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很好很好，除了凤羽之外，就是你对我最好了。我说过，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死，放心，我一定把你救活。”
桃夭手上微光逐渐升起，缓缓地流淌进邢木端的体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她额头的汗水如涓涓细流般滑落，然而邢木端却依旧毫无动静。
桃夭强撑着，用微弱的声音自语:“或许我的内丹可以救你。”
她鼓起全身的力量，将内丹逼出体外，温柔地放入邢木端口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邢木端身体上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仿佛从未受伤。桃夭心中一阵狂喜，随后便昏睡过去。
邢木端醒来后顿觉体内精气充沛，好像是重新换了副身体一般。手撑着下巴看看正在熟睡安详的桃夭许久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桃夭欣喜道:“你没事了，看吧，我就说没有我的准许，你就不能死，呸呸呸，不能说死，太不吉利了。你饿不饿，渴不渴？”
邢木端摇摇头，默默流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
“我太高兴了，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肉麻死了。”
“哈哈，走，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是我从北蛮特意带回来的，走吧。”
未央宫门外，邢木端双手蒙着桃夭的眼睛。
“什么东西，非要搞这么神秘？”
“千万别偷看啊。”
未央宫内，早已没有一点往日的气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宽阔的宫里空荡荡的，密密麻麻的镇妖符，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桃夭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数十步，撞进宫内。
宫内满满的镇妖符让她惊愕地愣在原地，她看向邢木端，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令她觉得陌生地可怕。
早已等在宫里的道士练咒起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起。”
随着道士念完咒语，墙上冰冷的符箓熠熠生辉，犹如有生命一般，发出无数的金光，迅速将桃夭包围，没有内丹的帮助，桃夭很快在金光下显出原形，九条尾巴，快速消失，只余下三条，三条若是再消失，桃夭必死。巨大的金光产生巨大的气罩，伴随着阵阵雷电，将桃夭悬于半空，她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
“哼，你不也骗了朕。”
“什么？”
“其实，朕从出生那天起就知道你是妖。”
“这不可能，你没喝孟婆汤？”
“孟婆汤，这你就应该去问竹叶上神了。哦，不对，你应该问不了了，因为你再过三天，就会灰飞烟灭，到时候连渣都不剩。”
“邢木端，你这个王八蛋，亏我还伤心难过，用内丹救你，你不应该叫邢木端，该叫行不端，我阻咒你下地狱。竹叶那条长虫，也是王八蛋，你们狼狈为奸，会遭报应的。”
邢木端掏掏耳朵，看了看垂死挣扎的桃夭，笑了笑。
“骂吧，尽管骂，等你骂够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骂。”
“邢木端，你给我回来，要是我死了，凤羽知道，一定会把你撕了。”
“哦，怎么把她给忘了，风羽，不对，应该叫凤羽上神，一棵凤凰花。哼，她怕是来不了，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上神杀凡人，可是犯天条的，她敢吗？”
天界。
凤羽刚处理完公事，便急匆匆地往下界未央宫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凤羽上神，赶这么急，这是想去哪里啊？”
“竹叶，是不是上次没打疼，这次皮又痒了。”
“哟哟哟，叫你一声上神，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这么嚣张，以为老娘真怕你啊，上次是老娘故意让你呢，看打。”
“哼，看来，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你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雕虫小计，退。”
言出法随，两股巨大强横无匹的法术在天空碰撞，激起一道云浪。
这一日，孤月国上空频生异象，时而电闪雷鸣，时而云红如火……
“怎么，凤羽上神，这么着急，想去救桃夭，怕是来不及了。哈哈哈。”
“你把桃夭怎么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定将你打得神形俱灭，永世不能超生。”
“上神又说大话了不是，打了这么久，咱俩不分伯仲，再说，有上神在，我敢怎么样，只不过帮她一些小忙罢了。”
“你会有那么好心？看打。不把你打趴下，还真走不了。”
10.
未央宫，桃夭只剩一条尾巴，奄奄一息。邢木端搬来厚厚的一摞奏折，与桃夭说话，挥手让道士退下。
“怎么样，还能说话？”
桃夭已经认命了，点点头。
“你看这些奏折，全是替你担保的，有万民书，有文武大臣，有皇亲国戚，都是你救过的人。”
“那我还是做了些好事的嘛。”
“嗯。”
“那你还这么对我？”
“其实，本来朕是不想的，唉，可惜。”
“哼，狡辩。”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朕就把全部的事告诉你，也算全了咱们一场因果。其实，从你以人形出现，站在柴门外的时候，朕就知道你是妖，而且竹叶当时就在朕身边，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朕。至于之后，跳漄那是朕故意为之，朕知道你的内丹可以让朕长生不死，可是朕更明白，一个樵夫要成人间九五至尊，比登天还难。所以朕那一世，必须死。因为朕既要长生也要成为九五至尊。”
“贪心。”
“下一世，朕高中状元，成为当朝首辅，但是朕告诉自己，必须站在最高处，朕要的依旧是——山登绝顶我为峰。只是之后，没成功而已罢了。再说朕为何有三世记忆，多亏有竹叶暗中帮忙，她一个上神，地府谁敢不给面子。”
“怪不得，我说你劈柴烧火的样子怎么那么熟悉呢？”
“而这一世，朕终于既是人间九五至尊，又得长生，可以说费尽心计。你还记不记得济世堂排队，有一天人特别少。”
“难道是你？”
“没错。是朕让青风杀了几个目无法纪，诽谤朝廷的人。”
“你还有脸说？你居然这么骗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哼，朕觉得很公平，你要成仙，朕要长生命，有什么错？再说，想让朕做你成仙的垫脚石，朕不过反其道而行之而已。”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或者说动过哪怕一点点心？”
“朕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毕竟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但是帝王家本就修的是草木心，情爱之事，些许风霜罢了。”
邢木端缓缓走出未央宫，桃夭最后的一条尾巴渐渐消失，身体一点点消散。
人间一年后，天界一天后。
天庭某处，一道耀眼的金光破空而出，其光芒璀璨夺目。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连花在金光中傲然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红莲花中，一位佳人缓缓浮现，不是桃夭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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