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楚地有个穷苦的读书人,读《淮南子》这部书时,看到书上有这样的记载:螳螂用树叶遮住自己的身体,其他小昆虫就看不见它,要是有人能得到那片树叶,就能用它隐藏自己的身体。
看到这里,书生呆呆地想:要是我能得到那片树叶,该有多好。我用树叶遮住自己,想要什么只管到集市上去拿,再也不会过这苦日子了。想到这里,他扔下书就往树林跑去,想找那种螳螂藏身的树叶。他抬着头,一棵树一棵树地找过去,脖子都酸了,也没找到那种叶子。忽然,他看见一只螳螂躲在一片树叶的背后。他高兴极了,赶紧爬上树,准备采那片叶子。可巧了,一阵风吹过来,树叶纷纷飘落,他要采的那片叶子也一起落到了地上。究竟哪片树叶是螳螂藏身的那片,怎么也分不清。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树叶总怎么能不要呀!它准在这堆树叶里。书生赶紧脱下衣服,把地上的树叶都给包了回去。
回去之后,他一片一片地拿起树叶遮住自己的眼睛,问他妻子:“你能看见我吗?”起初,他妻子老老实实告诉他:“看得见。”后来,妻子见他没完没了地问,不耐烦了,说:“别问了,看不见了。”他高兴地跳起来,大声喊道:“宝贝可找到了!宝贝可找到了!”说完,拔腿就往市场跑。
市场可真热闹,什么东西都有。书生满心欢喜,一只手拿树叶遮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去偷人家的东西,结果,给人当场抓获,被扭送到县衙门。县官审问他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说:“我找到了一片能隐身的树叶,用它遮住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这才去拿人家的东西。不知怎么搞的,这片树叶失灵了,我被别人看见就被逮住了。”县官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他是个书呆子,训斥了一顿就把他释放了。】
这个故事是成语“一叶障目”的由来。寓言故事为什么会被大众接受,因为它反映的正是生活中的一些典型问题。联想起自己过去,也经常会陷入这种“想入非非”的空想主义中,成天幻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比如有一阵子看“飞碟”的新闻比较多,我会幻想:要是我被一只外星球来的飞碟载到一个星空上去,在那儿生活几年,然后再回到地球上来,而地球上熟识的人都已垂垂老久,我却还保持着旧时的模样,那该多有趣啊!
寓言往往让我们掩面一笑,但其实我感觉自己经常很像寓言中形容的人。诸如此类的幻想,在我几十年的生涯里还真不少,如今想起来颇有意思。爱幻想的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会始终保持对未知事物的一种热情和探索,对世界、对宇宙、对生命总存有一份强烈的好奇心。这份好奇,就像孩子的童心一样,点燃了生命的激情,点亮了光辉的岁月,让未来显得多姿多彩而神妙莫测。即使在最灰暗的日子里,心中也会因这些美好的幻想而焕发一份希翼,让生活多一份魅力。我想,这也可称之为生命“不死”之妙方。
因此,幻想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调味剂。设想一下,人类要是没有历史上那些空想主义思想家,也许就会少了许多乐趣呢。幻想能让人的心保持一种年轻的朝气和活力,不至于因死气沉沉而显得过于呆板和生涩。
其实,许多伟大的梦想也源于这种幻想、这种空想。心是无限的,每个人要活出一种灵动的状态,远离“老年式”的痴呆和麻木,就需要在心灵的天空中多一些“天外来客”,以丰富自己的精神,提升对生活感知的灵敏度。
爱幻想的人,生命中有一种永不泯灭的动力。那些热爱大自然,热爱花草的人,那些喜欢探索奥秘的人,那些于禅茶艺术中,于墨香氤氲中,安静地生活着的人,他们骨子里就有一种对天然事物纯真质朴的喜爱。他们不会沉溺于机心和算计中,不会在利欲熏心中我争我斗,更不会在麻将桌上挥霍人生。他们更愿意停下来,去看旭日初升,去赏晚霞余晖;去林间田野静处,去品虫儿的嘤嘤、泥土的芳香。
所以丰富的生活完全在于自己的兴趣和创造。雪漠老师有一句很经典的话:“你是你世界的造物主!”
我们的心越灵动,感知越丰富,我们就越能从大自然中捕获到生命绽放之美、沉静之美、深厚之美、丰盈之美。一切都美不胜收,而感受这一切美的,是我们的心,是我们的感官将信息输送进心之后,引起内心的那些感动、新奇、柔和,以及动人心魄的震撼。心是一切的开关,我们不能像寓言中的书生一样,想入非非不劳而获;而要让心朝着美好的,积极的方面幻想,生活就愈发精致而善美。发心不同,结果迥异。
现在回想起以前那些暗黑的岁月,很庆幸自己总算熬过了最难捱的日子。这都是文化熏染的力量。回望那些不太好的体验,都是因为自己眼界太狭窄,一叶障目,心里的贪嗔痴之毒太盛,才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当见地拔高后,对真相越明了,心就容易打开,看到的世界便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在繁忙的生活中,我们其实不是要匆匆地赶往一场又一场邀约,不是要马不停蹄地去完成一桩又一桩永远也做不完的事。“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们是否可以停下来,学会静静地与大自然相处,在聆听中保持一份对生命的观照;我们是否可以跟内心来一场对话,让放不下的纠结消融于逝去的岁月中;我们是否可以让自己欣赏一朵花,去感受它绽放的喜悦和无言的坚守……
生命是如此丰盈而饱满,即使老了,也可以让自己活成童话。心可以插上幻想的翅膀,让它飞得更高,飞得更远,在山之巅,在海之涯,在星际间穿梭,与嫦娥牵手。心可以无限放大,与虚空同归浩瀚;心可以无限高远,轻轻一跃即凌驾于喜马拉雅之巅;心可以将自己缩小至微尘,躲进一片叶脉里,去感受脉络的一张一驰;心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天上人间,宇宙天际,无有穷尽,无有边际。
夕阳老师在一篇文章中说,“从无限看着身体和思想。直到身体彻底调柔以至于消失。现在只剩下思想,从无限看着思想,有种寂静的感觉。以至于最后一念不生。……凝神入气穴。一切归根。”
一切归根,寂静而了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