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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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不要太冷,不然风一吹梦就散了。

被褥下电热毯的余温将我蒸的昏昏沉沉,墙上的玻璃窗已隔绝南方特有的阴冷与潮湿,我像一个茧蛹般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你要问我为什么?可能是我想营造夏天的闷热吧,因为我怕天太冷,风一吹梦就会散。回忆的丝一圈圈绕在我的手腕上,牵着我透过微光走回那年的初夏。

2、哪个少女不怀春,我的心事你知道吗?

2014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闷热,一眼望去空气中可以看到阳光的波纹,我们一行人站在塑胶还没铺完的操场上,听着聒噪的蝉鸣声以及教导主任滔滔不绝的怒火,我在这里的原因嘛——大概是因为我参与了这次校园斗殴事件,俗称打群架。

那是我跟唐臻第一次有交集,同班两年,这却是我们两条平行线第一次打结。让我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我在去厕所的路上看到有人打群架,要是平时,作为三好学生的我肯定跑的要多远有多远,免得被殃及鱼池。可今天我在那群混乱交杂的人头里看到了——唐臻。我是喜欢他的,在那个男生都还穿着格子衬衫的年代里,他则干干净净的穿一件白色的T恤,脚上踏着一双灰色的球鞋,美好的像一颗蓝色的柠檬糖,酸酸的、甜甜的。

是因为喜欢吗?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是不是抽了风?一向胆小怕事的我,冲着想偷袭唐臻的人就是一脚。

但传说中的美人救英雄并没有发生,因为那个男孩太胖了,我被弹倒在地上。唐臻一把把我拉起来,防止别人踩在我身上。不知是灼热的太阳还是他温暖的大手,我只记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头也晕的不行。

男生们之间的战火因为我的插曲降缓了节奏。这时教导主任已经闻讯赶来。这场为了争夺球场的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而剩下的就是品尝战争后的苦果了。

加上我一共九个人,我站在队伍的最后,在一群熊腰虎背的男生中,我是突然凹陷下去的那一块,突兀又扎眼。

在我们学校因为抢球场而挑起的战火不是一例两例。主任早就见怪不怪,一人五千字的检讨,念我是初犯降罪到三千。临走时主任还问我“你一个小姑娘跟他们群大老爷们瞎掺和什么?”

可我总不能说我暗恋唐臻?那算早恋更是罪加一等。我默不作声只当因为打架而羞愧的低着头。

“再低脑袋都插地里了!”眼前出现了那双灰色的球鞋。

一份三千字的检讨,我跟唐臻算是彻底勾搭上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当然也不例外。我是乖乖女,唐臻是大魔王。而人总是向往自己所缺少的东西,比如唐臻身上的自由,或是他的放荡不羁,那些我做不来的却深深吸引着我。这可能就是我喜欢他的理由吧。

夏季的风席卷着我的心事,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没人发现,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3、你这么看着我是很危险的,因为你随时会爱上我。

那场群架让我们有了革命友谊,像是让两个平行时空交集在一起,缠绕或是打结。

唐臻开始对我好,简单又粗暴,像一只二字当头的哈士奇。

“王小君,你是不是傻啊,人家大声说话你都抖三抖,收个作业都收不齐,你当初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去踹胖子的?”唐臻一只手按在我的西瓜头上恨铁不成钢的吼着。

可能是贪心给了我勇气吧,因为想靠近你,我心里偷偷的回答着。

我是数学课代表,柔柔弱弱的平时总收不齐作业,唐臻便放下话来,谁不交数学作业就是跟他对着干,不会做就是抄也要把作业给交上!

就像周星驰《大圣娶亲》里的场景,紫霞有难时至尊宝会身披金甲,脚踩祥云来救她。大抵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带着欣喜带着感动还有崇拜……

他不准别人欺负我,但却喜欢弄乱我的西瓜头;他老骂我猪婆太能吃,却记得我喜欢大酸大辣。他很少看书,却老过来问我题目……别人调侃我们是不是在恋爱时,他哈哈一笑。可能就在那时让我有了粉色的幻觉——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我们会一起逃课去看电影,逃课去小吃街,吃着烫嘴的章鱼烧听着他骂我猪婆,这是我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诶,王小君,你说你长得也不难看,我老叫你猪婆是不是不好?你是狮子座,可又一点没脾气,要不就叫大猫吧,好不好?”他背着灯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记得他从星星点点里冲我走来。

心中的种子被他的暧昧种下,我小心呵护,它抽枝发芽,绿色的藤蔓将我的心脏环绕,向心脏输送着让我存活的氧气。

我也渐渐知道他不像表面上的张扬,他喜欢王家卫的电影,一遍遍看着《东邪西毒》,我东倒西歪的趴在桌上看着他,笑他像个斯文败类。

“你这么看着我是很危险的,因为你随时会爱上我”说完他一笑,深色的眼眸要将我吸进去,眼睛是容器,笑容是毒药。我明知道那是一句台词,但我已经溺死在他的眼眸中,逃不掉了。

高三那一年是我生命中最紧张也是最放纵的时光,高压的学习环境,惊悚的成绩排名,我们像一只只缺水的鱼拼命的呼吸。

我当时喝咖啡喝到胃痉挛,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他知道后每天都为我泡一杯茶叶水,不准我喝咖啡。我认为对他来说也许我是特别的。

我总说暗恋是一个人最谦卑的信仰,大概便是如此吧,患得患失又怕一个爱字说出口后便不是朋友。

他的习性在传染我,我会逃课,会喝酒,敢大声讲话,不开心就怼回去。当初我所羡慕他的,现在我都有了,可我离不开他了。

4、如果感情可以分胜负的话,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赢,但一开始我就输了。

漫天飞舞的试卷像雪花一样洒在我的头上,周围人声嘈杂,有欢呼,有尖叫,有低泣——高考结束了。

我回老家待了三天,手里便攥着提前返程的车票,哐嘁哐嘁的火车载着我急切的心,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他!就现在!

直接约他在车站见面。我认为高三冲刺时的邋遢足以让他接受现在这个风尘仆仆的我。但是我错了,那成为我人生中最自卑的瞬间——我的自信被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击的粉碎。

唐臻恋爱了。

车站旁的肯德基里,唐臻将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那个女孩很精致,发尾带着淡淡的小卷,眼睛漂亮的像晶莹透亮的紫葡萄。再看看坐在她对面的我,高三为方便剪的西瓜头,背着双肩包,一脸的疲惫......我输得一塌糊涂。

“林薇,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铁哥们!你都不知道我们上学的时候她多么勇敢......”唐臻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那女孩的面前,那双手依旧的温暖,跟以前没有两样。

而这份温暖灼烧了我心头嫩绿的枝芽,它们瞬间枯萎,变成棕褐色的荆棘刺进我的心脏,我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哦,原来小说里的情节没有骗人,失恋真是一场让人元气大伤的流感,突如其来的、让人难受的。

那个夏天我没有再跟唐臻见面,拒接他的电话,毕业聚会也不参加,一个人躲在我的蜗牛壳里,我知道这样很怂,但我更怕疼。

两个月以后,他向北走去了吉林,我往南下来了南昌,背向而驰的火车让我们之间的距离变的更远,可是我好想他。

5、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一定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现在的我抽烟喝酒样样齐,他走了,我却活成了他的模样。大学里我也试过跟其他人交往,但日久生情在我身上实了效。唐臻就像一座监狱将我困在那个闷热的夏天,可留给我的却只有他穿着白色T恤的背影。

我爱上了睡觉,因为有时在梦里我会见到他,见到那个现实中我不敢面对的唐臻。我知道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做错过,是我会错了意,理错了情……生活终究不是拍电影,哪能次次好结局?

室友推开了窗,冷风灌了进来,我被冻醒了。梦里的夏天被吹散,唐臻的笑颜在我脑海中渐渐模糊,回头望去,监狱的钥匙始终握在我的手里,只是我不想离开而已。

现在我不想再睡了。

买不到蓝色的柠檬糖,那我就嚼槟榔吧,它可以戒烟,应该也能戒你,唐臻我想忘了你了,我希望是你留在我记忆的夏天里,而不是我走不出那个有你的盛夏。今日不眠,愿你也有岁月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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