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柔和的侧脸上。

“托尼，我马上要和MJ结婚了。”他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柔。

真绝情啊。托尼摩挲着高脚杯的杯沿，目光直直地盯着年轻人的侧脸，想从上面看到他的一丝波动。

“你希望我去吗？”

“我不知道，托尼，虽然我希望你能参与我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但是我们是不对的，这对MJ不公平。”

“那么你和她结婚就是一种公平了？”他饮下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你们的婚姻不会掩盖我们的关系。”

青年把脸转过来，逆光让托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你知道的托尼，这已经不是仅仅关乎我们二人的事了。”

英雄？托尼放下酒杯走向青年，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一只手点住他的嘴唇。英雄这个身份让他们舍弃了多少？他的手指分开青年的双唇，探进他的口腔，感受到他的舌尖在自己的碰触下舔舐着他的皮肤。

“我不会去你的婚礼，而且我还要向你要一件送给我婚礼的礼物。”他带着侵略性狠狠地吻上对方。

MJ一直在写稿，为了她的记者事业，她已经很久没有吃晚餐了。彼得走进卧室，“MJ我做了点煎饼，我想你需要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周没有好好吃饭了……”

MJ抬头看了他一眼，“亲爱的，我很高兴你还能来关心我，虽然我上个周就告诉你我有个非常重要的采访，我要好好准备这关系到我的晋升。”

彼得刚想说什么，MJ打断了他，“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就像你不存在于我的生活一样。”她放下手中的材料，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彼得，“谢谢你担心我彼得，我能活到我们的婚礼，这点饥饿还不算什么。”

这倒是实话。彼得心里爱着另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长者。他叫托尼斯塔克，住在纽约最豪华的大厦里。

但他与托尼之间不会再有未来，再过一个周，他的生命将会和MJ分享，他的无名指会套上一个银环，他的嘴唇会吻上一双几乎没有留恋过的。

彼得第一次正式见到托尼是在十五岁，在他和May婶破旧的小公寓里。他的眼睛那么深邃，他对他眨眼要他一起撒谎的时候，彼得几乎要陷进去。

十五岁，高中一年级。躁动的年纪彼得彻底被托尼俘虏，他浑身颤抖，几乎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彼得，最近心不在焉的。”奈德首先感受到了他的不对。

彼得没有回答，他的心思哽在喉咙里。托尼斯塔克像病毒一样侵入了他的身体，生命力如此顽强，永远寄生在他体内。它可以装作不存在的样子，但它又的确存在，并且总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发作。

但这后来他得到了治愈。他们悄悄在一起了。

高中毕业后，彼得去了MIT。他一直追随者托尼的脚步，虽然他的起点有点晚，但是他还年轻。

在大学里学习了多种语言：意大利语、法语、西语，中文——他们在托尼买下来的学校旁边公寓里互诉爱意，用世界上所有美妙的语言。

每一种语言都和它所属的民族有相似之处。沉浸在各种外语发音中，彼得觉得托尼似乎也呈现出不同的自己——意大利语的他喜欢用大拇指和食指关节捏自己的脸颊①；用法语为自己念诗——Ce siècle s'est avéré fou, inhumain, et pourri. Vous étiez, êtes resté, intelligent, tendre et incorruptible②；他会在床上一边深深地进入自己，一边对他说te quiero…至于普通话，他还不怎么会呢。

要想追上托尼，仅成为mit的学生还是不够的。彼得比原来更加勤奋地学习，广泛涉猎，加上他的天才，另一个身份也不再让他难以把握，纽约好邻居的工作也越来越熟练。

25岁的彼得第一次和托尼出现在报纸的同一个版面上，他的照片被刊登在托尼的旁边。照片不错，虽然他的脸看上去依旧稚嫩，像担负不起什么责任一样，但无论如何，那的的确确是他的脸，就在托尼旁边，并且一夜之间发行在整个纽约，甚至美国。他们第一次在整个国家的人们面前，靠的那么近。

记者们略有嘲讽地称呼他为斯塔克的继承人。他看着电视上接受采访的托尼说，帕克工业要想追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托尼吻了吻他的发旋，“不过我喜欢他们那么叫你，就好像你已经冠上了我的姓。”他抬起头来去捕捉托尼的嘴唇，两个人交换着口中的津液，纠缠着到了床上，可在兴致最高的时候，彼得却突然感到失落。也许是体内的病毒从最隐秘处钻了出来并沿着主血管游走。

彼得猛然明白，这样的遮掩让他充满了不安，他想要什么来证明他们俩的关系，一对纹身或者一对哪怕藏在衣领下的戒指。哪怕托尼不得已在外应酬时能让别人心照不宣，这是别人的所有物。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罗曼诺娃③找上了他。

“彼得，我有些建议要送给你——之所以不是托尼，我想他不会听的。”

“你觉得我会听吗？”

“不会比托尼难搞。”

“TRY ME.”

“彼得，你知道，当出现第一个英雄时，人们是欣喜的，但当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时，人们就懂得恐慌了。彼得…两个英雄的结合是个糟糕的选择，这个国家不会容忍，平民也不会。”

“和托尼在一起的是彼得帕克，不是蜘蛛侠。”

“你真的能把蜘蛛侠从彼得帕克的血液里分离出去吗？”

当然不能，蜘蛛侠是他的一部分，也是蜘蛛侠成就了现在的彼得帕克。

“你现在代表的是神盾局吗？”

“现在是代表个人，再过几天或许就是神盾局。”

彼得从他们的公寓搬出去了。他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和托尼分开过，前后出门上班，晚上一起巡逻。偶尔有争吵但马上不是在拥抱里解决，就是在床上。

现在好像梦醒了。

托尼给他打了一天的电话，直到他的电话关机。他不敢接起来，托尼也没有来找他，似乎等着他明早又会自己回到公寓去。

彼得在托尼又一次打来电话时挂断，按了很久发了一条简讯。他再也没有打来过。

彼得很长时间都无法投入到新的生活里，他的助手安娜劝他去找个女人或者男人，不要在公司里浪费她的时间。但是对彼得来说，所有的追求者和托尼这个海洋相比都只是小水洼或小溪流，最多也就是条小河。他得到过海，又怎会向一条溪流献上真心。

直到他再次见到MJ。高中毕业以后他就再也联系过以前的同学，奈德也仅仅是在回家的时候小聚一下。

那天是号角日报的采访，他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的旧识。彼得想如果他知道是MJ，或许他会推掉这个采访，多年不见的同学让他们的谈话有点尴尬，不过好在MJ云淡风轻地将采访进行了下去，他才觉得不那么无所适从。

但采访结束后，MJ主动要求请他吃饭，他脑中想了无数个理由来拒绝她，但最后彼得还是同意了。饭菜很好吃，两个人没有尴尬到无法聊天的地步，多是聊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饭后彼得送她回家，MJ系完安全带突然开口坦白，其实她是特地申请了这次采访他的机会的。彼得自从上了大学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她再也无力承受单相思的煎熬。MJ从八年级就被彼得吸引，一直到中学毕业，暗恋了两年；虽然后来彼得音讯全无，但她对彼得的爱慕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日益增加。彼得却对她只有模糊的记忆了，或是说几乎毫无印象，只记得她凌乱的卷发和有些怪异的言行。对他而言，整个世界能与他结合的人分为两半:托尼和托尼之外。前一半中只有一位，而后一半则包括其他所有的女人和男人。如果他注定无法冠上斯塔克的姓，那么他的伴侣可以是后一半中的任何一位。为什么不能是MJ呢？既然她那么渴望。

婚礼前他去见了托尼，他从自己这里要去了婚礼的礼物。一整夜，他叫到喉咙都哑了托尼还是不放过他。他甚至扔掉了套子，说如果以前不用这个东西或许他早怀上了，哪里会有他跑掉的一天。

他们一直疯狂到天亮，彼得又在这里昏睡了一整个白天才醒过来。等他回到自己的公寓，MJ已经找了他两天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婚礼是在MJ家中举行的。来客不多，两个人都是朋友不多的人。彼得也只是简单地在社交媒体上宣布了自己的婚礼，没有邀请任何媒体。但来参加的人们都满心欢喜，像是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MJ被祝福得有些发懵，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头发快要撑不住变回原形了。她长了一头爆炸的小卷发，头纱固定在上面时很难完美地呈现出美态。她让造型师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打理她的头发，发型师尽力了，但她现在感觉几个小时前明明柔顺下来的头发又开始隐隐膨胀。

婚礼上没人留意到MJ的不对劲，大家都在纵情作乐。她觉得自己像是强行装作乐佩的巫婆。后来她干脆把头纱摘了，没想到发夹卡在了头发里，她用力地拉扯，结果崩断的发夹一下划破了她的脸。彼得飞奔着找来毛巾，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擦拭，但就在此刻他又感到一阵熟悉的失落。他体内的病毒又开始作祟，他不是站在在托尼面前，托尼在他的大厦里，马上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结婚。而他，彼得帕克所有的，是花了三个小时做发型的MJ和手上的血，仿佛是自己亲手毁掉了梦想。

他现在应该和托尼在他们的公寓，而不是在这里。

客人们围着他俩拉起手来跳舞，彼得跪在环舞的中心，却陷入了孤单的深渊。

后来他喝醉了，在洗手间里睡了过去。人们进不去，就把门给撞开了。

他们没有过蜜月，彼得很快又投入到了工作中，MJ也继续为了晋升发愁，仿佛天生的默契一般，两人都对蜜月避而不谈。MJ不可否认，彼得是个好丈夫，从别人的角度来说，习惯埋头工作，从不关注女人，不拈花惹草，更不荒废时光。

MJ拥有一切幸福的假象。她只得到了彼得这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心，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赢得。她早就知道，当初彼得没多做思考就答应了她是为了躲避什么。

离开了托尼之后，彼得体内的病毒又开始频繁、肆意地在体内流窜。他开始觉得不耐烦，总喜欢拨弄自己的手机，开会的时候也不停走神。媒体们总捕捉到他尴尬的一面，在头条上大肆讽刺挖苦他，用托尼斯塔克的成功衬托他的不成熟。彼得患上了“斯塔克”综合征。但他从不掩饰，知道的人不点破，不知道的人觉得他不正常。无所谓，他已经失去了托尼，缺少了一半的人本来就不会正常。

他和MJ安然地度过了婚姻的头两个月，平静如水，当然，再没有一个人像托尼那样打动彼得。他从15岁这个躁动的年龄，到25岁逐渐成熟。他内心因托尼而生的悸动已经有了节拍，没人能唱响它。彼得是个执着的人。执着是种天性，从他俩刚相识时一天固定发上百条短信，到那怕没有制服也要去找秃鹫，他甚至固执到这辈子可能只有一个妻子MJ，一个最好的朋友奈德，一个钟情的人——托尼。

再过一个月就是彼得的生日，每年这个日子他们都会去远离人群的小岛上，没有纽约的拥挤，喧闹，挤破头想要探寻你的一切的媒体。但是今年彼得大概要和别人分享这个日子了。

但哈皮的一通电话打破了他表面的沉静，他告诉自己托尼要结婚了，和一个意大利女星，哈皮等着彼得的回复，但彼得却没有出声，他突然间喉咙剧痛，无法开口讲话。他放下话筒，发了条他会去的短信，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他错了，托尼在报复自己，他把婚礼的日期定在了自己的生日，现在他要和第四个人一起分享这个日子了。

他打开冰箱发现没有水，他和MJ都不是注重生活的人，何况这个公寓以前一直是空的。彼得转头打开水龙头，饥渴地用嘴接着流下来的水，他的喉咙太痛了。水龙头没有拧好，无休止地滴着，发出恼人的滴答声，像啄木鸟一样叩击头部。

他会去的，彼得想。

注释:

①意大利南部的人喜欢用这个动作表示别人很可爱

②萨冈写给萨特的情书，译文: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而你却始终温柔，清醒，一尘不染。

③罗曼诺娃而不是MCU里的罗曼诺夫，这里采取1610设定，寡姐是个大反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搅乱复联BGM:1965——Zella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