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打算写我这位好朋友时,心情是很沉重的,也有些不想提及,近日听到她病重的消息,我愈来愈怀念那个曾经青葱岁月里纯真善良的她。
高中时我就认识雅了,我们邻班,她当时还有些婴儿肥,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甜甜的……我们俩都是每周三负责打扫走廊里的卫生,就这样,我们认识了。慢慢的,我们一起吃饭,逛街,互相鼓励学习,挺过了高三漫长乏味的日子,最开心的是我们还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当时接到这个消息,我们乐坏了,乡间满是林荫的小路上,骑着自行车唱着跑调的歌~哈哈大笑,畅谈对未来的美好设想,路人把我俩当作了傻子吧~
雅的家境不大好,升大学那年,他爸爸工地上干活楼上摔下来导致不能再下地劳作了,家里就靠她妈妈在服装厂打工的收入度日了,他还有个上中学的妹妹,上小学的弟弟。大一一整年,很少见雅笑了,她一直做兼职,白天去食堂卖饭打杂,晚上和星期天去家教或者发传单当礼仪小姐,我们交流也少了,有时她兼职的地方缺人,我就和她一起做,那时候,虽然辛苦,劳动力也很廉价,可是忙完一天,坐在路边摊吃饭时内心还是甜的。
其实,物质的匮乏并不能主导一个人快乐与否的,但如果你把金钱物质看的重了,欲望它就会借此为你造个洞,让你慢慢的陷进去…
有次,雅问我,她这么窘迫她配不配得到爱情?我告诉她每个女孩都有资格拥有的,无关贫富。原来,高中时就有个男生暗恋她了,后来考到了临近城市的一所大学,就开始追求雅,大二上半年时,雅答应了,他们开始了异地恋,起初恋情是甜蜜愉悦的,每周末他都会来看她,雅会兴奋的像个小孩子跑到宿舍找我聊天分享他们的点滴。
慢慢的,他们之间出了问题,男友开始埋怨她,总是出去兼职,仅有共处的周末也要减去一大半,她也未去看过他!他还告诉她,班里有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喜欢他呢…因此他们开始闹别,一次大吵之后,就分手了,分手后,雅暴瘦了十几斤,也无心去兼职了。她仍是舍不得放下那段恋情,就去男友学校找他,可他身边已经有女友了,就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家境优渥趾高气扬可以有大把时间陪他的女孩。
回来后,雅告诉我,她站在那个女孩面前,像个乞丐,像个丑小鸭,她整日素面朝天,辛苦打工,节俭度日,却丝毫改变不了穷酸的现状,连谈恋爱就不成,她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我鼓励她一番让她再坚持下,陪她看了《风雨哈佛路》的电影,但她只是沉默,眼神里没了往日的那种希望。
大二寒假过后,再见到雅,她已经变了,改变到我不敢相认了,她割了双眼皮,隆了鼻,画了不合适宜的浓妆……整日的逃课,不回宿舍,打她电话也很少开机。后来,她宿舍的同学告诉我:你老乡好丢人呢,做了那个,你怎么不说说她?
不曾想到,仅因为家境的贫寒,物质的匮乏,就改变了她,终归还是人心脆弱,现实磨人!
好不容易,约到了她,她接了我电话,给了我一个市里最豪华酒店的地址,进到房间,看到她裹着浴袍半靠在沙发上吸着烟,顶着头与她年龄毫不相称的卷发,她告诉我,一切改变的好快,有钱不用工作的滋味就是爽,她如今还可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还可以拥有名牌的包包鞋子衣物,可以每日住在豪华舒适气派的房间里,再也不用和那些每天叽叽喳喳的女生挤在一个屋子里……我丝毫沉浸不了她描述的令人眼羡的状态里,我只能保持沉默,我更没心情打消她的兴奋,也没资格指责她半句,毕竟是她的选择。
我要回校时,她拿了几件还挂着吊牌的衣物送我,“我在学校穿不着,你穿好看,留着吧”我说完话就甩门而去,我当时的心情是气氛的,我不是生她的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怒意就来了,或许是生这现实改变人,还是人轻易屈从现实的气吧!
青春的决择里,无关对错,自己不后悔就好。
进入大三,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找实习单位,忙着考证,课程也紧了,我几乎没看到过她身影,听同学讲辅导员警告过她几次,再缺课不回校就要开除她呢!
一次,我正在宿舍洗衣服,她班的一个同学跑过来让我快点过去!说是好几个女生把她按倒在床上打起来呢,我匆忙跑过去,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跳,五六个女生撕打她,嘴里还骂着类似骚浪贱的话,我耗了好大一会,拉开了她们,再看雅,狼狈至极,衣衫不整,妆也花了,脸上脖颈上还被抓伤了几道~
问了半天,才知道是雅去几个宿舍里问有没有愿意去当陪聊的,这引起了几个女生的反感便打了她。我陪她打的去了酒店,帮她涂抹药水,她苦笑着问我:“是不是都认为我下贱啊?至于那么恨我,厌恶我吗?”我让她回头,别再做了,可她沉默一大会儿却说“回不去了”!
自那件事后,周围同学都把她拒千里之外了,反感不已。我真的不大理解他们的态度,我们宿舍也是,每当雅去宿舍找我时,她们冲她吐唾沫,骂她,甚至警告我如果再给她做朋友,她们也不理我了。我甚是郁闷,至于吗?有这么丑陋恶心当苍蝇似的赶吗?因此,我在宿舍也沉默寡言了,觉得一下子人心都变了,好凉薄!
雅还告诉我,她们宿舍的女生不让她住呢!把她的东西扔到楼下,或当垃圾拖地……我不想说什么了,但心里还会去想:毕竟同学一场,这样做过了头了吧?无论对方做什么,都要互相尊重。
但雅还是善良的,她尽量避开她的同学们,面对诸多对她的指责,恶意攻击,她都保持沉默。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快到来不及多回头看一眼,最后一次见她,是快要毕业的时候了,在宿舍的楼梯拐角处与她插肩而过,她体态臃肿,满身扑鼻的香水味,着一身黑色蕾丝长裙,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其实不用讲什么了,现实展现出的模样已经让彼此没有力气开口了。
我知道她丰了胸,每隔一段就会做些整容手术,知道她经常吃避孕药生活不规律导致爆肥暴瘦,知道她每月把收入的一半汇给家里,知道她流产了好几次……可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毕竟都是她亲身经历的事,与旁人无关。
人生就是这样,做自己最重要,你影响不了别人太多,选择改变的决定权还是自己,再好的朋友或亲人,聚聚散散,都是彼此生命的过客,无非时间长或短而已。
去年暑假,我们聊了一次,她开心的告诉我:她拿钱在老家盖了楼房,让弟妹上了条件好的学校,让爸爸进了好的医院治疗,可以下地走路了……还有她发来了她在香港旅游的照片,照片中她的样子已没有半点昔日纯真可爱的影子,与如今流行的网红,女主播的样子无异,她身边站着位挺着啤酒肚的年过半百的男子,笑容近乎狰狞……
我祝福她,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她说,不可能了,她的生命里已没了爱情,她也不相信了!就这样活着,混日子吧。
雅是个好女孩,到什么时候都是的,她没偷没抢,不管做什么依旧靠自己的能力挣钱养家,依旧惦记着家里的每个人,因他们喜而喜因他们忧而忧…只是却忘了自己,把自己埋进了尘埃里。
我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田地里拔草时见过的一种花,紫罗兰色,花型像欲飞的蝶,淡黄色的花蕊,香气淡淡,仔细闻,悠然沁脾,它结得种子可以吃,像小豆粒,放在嘴里嚼,有点涩,但后味有点甜。我很喜欢这个野花草,生命力强,和其他草株长在一起,但很少有长到结果时的,大都被当了野草拔了晒干了~我有时拔了舍不得扔会带回家种在盆里,可是活不长,花就枯萎了,死了。想起雅我就不由得会想起这种花草,不知是什么缘故。
上周,听到她同村的一个同学提及她,告诉我她病了,好像病得不轻,住在省城医院里,她妈妈照顾她。我不想联系她,更不想知道她得的什么病,与其说不想联系不想知道倒不如说不想打扰吧!我只愿打心里默默祝福她,尽快康服。
小时候,我们的世界里,人生是简单的,仿若只有一种好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大了,我们会发现,芸芸众生,包括你我,百态万象,不足为奇,好样子和坏样子也多了…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活着。
现在,当我看到那些恶俗的,那些有关网红,女主播展露丰姿的画面…我也不再反感,也不想说什么,做自己的人,努力活着的人,都值得去尊重,保持沉默,难道不是吗?
愿活着的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选好属于自己的路,不后悔,回头还能露出昔日纯真可爱的笑!
更愿我们女孩子不管多辛苦,都要疼惜自己,都要保持独立的精神和物质生活,拥有满满的正能量,做好每个决定,不依附,不羡慕,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