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刹那间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了,可能人一到了一定年纪就爱回味往事,而且和同龄人每每说起来,还觉得越嚼越有味道。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滩娃儿,直到现在对农村的生活是一地那也不陌生,特别爱闻乡间泥土的气息,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我村因为靠近渭河,交通不便,土地也多是沙土地,人均土地面积还不小,我村的人世世代代就以种粮食种菜为生。因为粮多,也就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村里的小伙子很容易就能娶到媳妇。村里头人均地多,村民就会把土地分成庄稼地,菜地和自留地。我村的自留地就在村子的最东头,离堡子都很近,脚一长就到了。这些地是村民们留给自家种菜种瓜的,面积小,离家近,井多,浇水方便,每年一到谷雨,种瓜点豆的时节,各家各户都在忙着种自家的自留地,因为这就是一家子一年的鲜菜篮子,瓜果箱子,油瓶罐子,有时候收成好,家里吃不完的,还可以走街串巷变卖换钱,变成我们身上穿的花裙子,嘴里嚼的泡泡糖,上学骑得新自行车……所以自留地自然也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在家人召唤下我们使劲最多的地方。
我爸是村里种菜的把式,不论种啥菜,都长得胖嘟嘟的,看着爱人的很,青青的茼蒿,绿绿的油菜,西红柿,豆角辣子是应有尽有。他和我妈每天忙完大地(我家大片的种菜的地)里的农活,都要抽空去自留地里忙活,育茄子苗,辣子秧,就是为了一家人一年有吃不完的蔬菜瓜果而不停的忙活。村里的叔叔婶婶也会各家交换菜苗菜种,我家的萝卜籽今年出苗好,他家的黄瓜秧子多余了,二婶家还想要些葱秧子,只要田间地头喊一声,一呼百应,应有尽有,大家的愿望都能得到满足。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每逢大人给自留地浇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把水渠修到了地里头,水泵一开,清冽冽的水顺着水渠流到地里头,我们就会把提前折好的纸船放进去,来个游轮比赛,没有“游轮”的,也就直接用树叶、草叶替代了,就这样跑来跑去的,水渠两边已经被我们踩得白光白光的,瓷实的很,偶尔不小心跑的时候脚上粘了泥,干脆直接脱掉塑料凉鞋,光脚塞进水里,一边洗鞋,一边洗脚,但经常性的洗着洗着就变成了打水仗,最后全身湿溜溜的被大人们一顿臭骂,大人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抹下衣服,直接就在水渠里洗起来,拧干晾在洋柿子杆上,如果连衣服裤子上都粘了泥的,有可能就是一顿毒打了。家里摘菜,我们都会去帮忙的。
到了夏天,火红的日头晒得人口渴难耐,这个时候的毛粉柿子、青皮黄瓜,是最解渴的。我们现摘这些吃是从来不洗的,洋柿子摘下来,直接在隔着裤子的屁股蛋子上蹭两下,一口下去,酸甜多汁,美得太太;黄瓜用手一抹,黄瓜上的小黄刺,就刷刷的往下掉,只听“咔咔”的几声,半个黄瓜已经下肚了,那种清凉与惬意真是至今难忘呀!有时候我们也会“聚会”,大中午的,我们看谁家的瓜庵子闲着,就三五相约,各自从各自家里摘些新鲜瓜菜,摆个阵,逍遥一番。一声令下不一会儿,就已经战利品满地了。二狗从他家地里摘了洋柿子,黄瓜,小鹏从他家地里拿了梨瓜和西瓜,嫚子把她家白茄子揪了两个,更有甚的是彬彬竟让把他爸最看重的西葫芦揪了几个,西葫芦上的白毛还一根根的竖着,清晰可见,还略微有些扎手。我在家里偷了些花生米,就地支了三块砖,上面放了一块我提前洗净的烂瓦,抱些晚上大人看菜拾得干蒿子,点火烧瓦炒豆豆。一时间我们也学着大人们喝酒时的样子,喝着啤酒瓶里提前泡的蒜薹水,用着石头剪刀布的方法,喝着水,吃着菜,笑声也是越来越大。小鹏拿的西瓜是生的,里面的瓜瓤还是绿的,咬一口嘴里麻的不行,直接就被我们丢进瓜庵子后面的草丛里去了,他又叫上其他人到他家地里有重新摘去了。等到大人们下午来地里,早都气的火冒三丈,各自举着手里的家伙事儿,追打自家的熊孩子去了……
就这样春种夏长,忙忙碌碌,时间也就一天天这样过去了。
现在家乡拆迁了,村里原先的自留地已经成了统一规划的生态示范区,我们虽然已经没有机会去经营自己的现实生活中生长瓜果的自留地。然而细想之下,我们现在的工作也好,生活也罢,处处何尝不是属于我们自己人生的“自留地”呢?作为教师,四十分钟的课堂把握好了,也会有学生学习收获的快乐;快递小哥每一趟跑餐,客户的好评不也是你自留地里的成绩么。如果我们能在工作之余读读书、看看报,写写文章,在属于自己的“自留地”上耕耘、记录、表达、抒发,让身体和心灵得到净味,在精神上得到片刻的释放和清净。不管以任何方式,在岁月里,不随波逐流,干好本职工作,也能春种秋收,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千万不要荒芜了我们自己的那片“自留地”。
(作者简介:刘 娟,笔名:关中女子,鄠邑区作家协会会员,小学语文教师,喜欢乡土文学创作,其作品《搅团》、《一把雨伞》、《烧炕》等在《金鄠视野》发表,《香椿芽儿》发表于学习强国三秦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