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4日,对于一般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于我却是非同寻常,这天我的女儿降生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之后,更多的是角色转换的手足无措,我反复的问我自己:你准备好了吗?
然而女儿可不管你是否准备好,她饿了会哭;尿了会叫;拉了会吵;不舒服了会闹……让人应接不暇。尽管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伸不上手,但也让我感到脑仁疼。很多电视剧或文学作品中都描述父与子之间与生俱来的感情,可是我却没有同感,看着这个难看的小东西,我没有太多的感觉,医生把针头扎在她的脚上,我并不心疼,仿佛那是别人的孩子。看电视剧都会热泪盈眶的我,此时却如此这般铁石心肠,我也搞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我与女儿的感情是在一天天的喂奶;哄着睡觉;晒太阳;洗尿布中逐渐培养起来的,而且随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这种感情与日俱增。一贯以自己为中心的我,不经意间已然成了女儿的附属,我愿意并随时准备为女儿付出我的全部。
2002年底,岳母抱着女儿去社区医院例行检查,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女儿听力可能有问题。我惊呆了,我正沉浸在为人父的幸福和喜悦中,从未注意也未曾想过女儿可能有什么问题。于是我们故意在女儿身边发出各种声响,果不其然她确实没有任何反应。我们抱着女儿四处求医,首儿研究所给出的结论是:孩子太小,还不能断定有没有听力,也不便做进一步的检查,过几个月再看看。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屋里发出各种声响,渴望看到她能突然睁开眼睛歪头寻找,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她就那样静静的躺着,眼珠一动不动。为此我痛苦过,煎熬过,甚至觉得活着都没有意思。我31岁才有了宝贝女儿,谁想到却是这般造化弄人。我不怕花钱,就是让我一贫如洗,我也不会犹豫一下,怕就怕没有希望。就在这时,妻子的表现挽救了绝望边缘的我,妻子自始至终没有我那般疯狂,她看着极度消沉的我说:“不要那样,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女儿,聪明也好、愚蠢也罢,我们都要尽力去爱她。我们必须好好的活着,决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妻子的镇定令我惊讶也让我汗颜,是啊,我怎么能这样呢?还是个男人吗?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顾及这些,把更多的爱倾注到女儿身上。
2003年开春,北京爆发了非典,一天比一天严重,几近失控。就在这时,女儿发烧了,40多度,怎么办?是在家吃药还是去医院?按理说该去医院,高烧不退会把脑子烧坏的,可是这时的医院非比寻常,人人都知道那是疫情的重灾区,能不去则不去,去医院没病也会招点病回来,于是我们选择在家吃药治疗。可谁能想到,女儿的病情越来越重,一天晚上妻子将我唤醒,我爬起来一看,女儿闭着眼,小脸通红,身体不停的抽搐。我急了,赶紧冲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医院的情况比想象的好,小孩不用去发热门诊,还没有小孩得非典的先例,我们稍松了口气。经检查女儿得的是肺炎,打上了吊瓶,医生严厉地批评了我:“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了!”我苦笑……
还好,女儿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看着女儿日渐好转,我很是欣慰。有一天护士来量体温,一推门“吱扭”一声,女儿眼睛使劲一睁,转头冲门口看去,我惊呆了,抬眼去看妻子,妻子也正瞪大眼睛盯着我,我迅速站起来拿起小汤匙在水杯上敲了一下,女儿迅速扭头看过去。之后我又尝试了多次,每次女儿都能做出准确的反应。这个发现不亚于中了500万巨奖,我和妻子都乐疯了。
本来我们都已经无奈的接受,没想到又峰回路转,原来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只不过是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后来我们了解到,原来小孩在出生的时候,耳朵里都会进去一些或多或少的羊水类的东西,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会被慢慢吸收,在那段时期会听力受阻。我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谢天谢地,这次院没白住。
可以说对于女儿的照顾我们每个人都做到无微不至,真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然而尽管如此也难免百密一疏。一天晚上,我把女儿放在沙发上坐在,我蹲在前面逗着她玩,女儿笑的前仰后合,房间里充满了温馨。突然电话铃响了,我起身去接电话,女儿正高兴的往前一倾,不成想一下从沙发上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妻子疯了似的扑过去抱起女儿,女儿哭,妻子也哭。尽管没有人埋怨我,但我心如刀割般的难受,真希望女儿的伤痛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随着女儿的日渐长大,一个个难题也开始困扰着我。该上幼儿园了 ,我家门口就有一所公立幼儿园,每天都有孩子进进出出,女儿可羡慕了,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让她上幼儿园。女儿出生的日子不巧,9月1日以后都要晚上一年,可女儿又上幼儿园心切,怎么办呢?我们四处求人,历尽艰辛终于如愿以偿。上了幼儿园的女儿异常兴奋,每天早上一叫就起,从不睡懒觉。真的不一样,别的孩子都不愿意上幼儿园,而女儿却从不厌倦、乐此不疲。
有一次女儿在幼儿园犯了一点小错误,妻子生气了,一晚上都不理她。女儿怯怯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时常抬眼皮看妈妈一眼,不敢做声。我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于是想打破她们之间的沉寂。我去接了两盆热水,放在沙发前:“小宝,来和你妈妈一起洗脚,洗完睡觉。”女儿挨着妈妈坐下洗脚,过了一会,她歪着头看了妈妈一眼,讨巧的说:“妈妈,我给你说个事吧,可好玩了。”妻子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女儿像得到莫大鼓励似的,眉飞色舞的说:“我们班的一个小朋友,她妈妈给她洗澡,看到她的屁股上粘着一张贴画。”妻子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女儿仿佛得到特赦一般,趴到妻子的腿上,仰着小脸,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妈妈,不生气了?”妻子赶忙板起脸:“去你的,赶快洗,洗完睡觉去。”一场“战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女儿的学名叫“可涵”,为了给她起个合适的名字我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什么“康琪”、“安琪”、“紫涵”等名字均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反复斟酌,难做取舍。我总是觉得名字虽然只是人的代号,但名字的背后反映的是文化底蕴和父母的希冀,因此不可等闲视之。考虑再三,我选择了现在的名字。“涵”指涵养、有内涵,同时“可涵”还与“可汗”谐音,“可汗”为古代少数民族首领,起到双关的效果。我的用意也曾与好友分享,好友们均认可,但也有人说这个名字起的太大,我却不以为然,我并不敢奢望女儿成为一代伟人,只求她能够优秀一点,出众一点,别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人。
女儿不喜欢别人称呼她所谓的小名,但我总想搞一点特别,我明知道她不乐意却总是叫她“大宝”。终于有一天,把她惹恼了,用手指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叫我大宝。”我故作不解,嬉笑着争辩:“大宝怎么了?你是爸爸的大宝贝儿嘛!”女儿怒了,像一只小老虎似的窜过来,把我骑在沙发上,揪着我的耳朵吼:“我不是SOD蜜——”我乐不可支,终于搞清了她之所以“发飙”的原因。我笑着说:“那好,不叫大宝了,那叫什么呀?”女儿生气的说:“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再来一个名字,只有爸爸可以叫的,那多好啊!是不?”我继续坚持。女儿想了想:“那就叫小宝吧。”唉,没多大区别,我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女儿一天天长大,妻子发了愁,别人家的孩子都上这个班那个班的,都培养点特长,我们的孩子学点什么呢?我们考虑再三,难做定夺。有朋友建议至少学一种乐器,培养点音乐素养,我们也认同,可是学什么好呢?什么适合她呢?我们伤透了脑筋。女儿也明白我们的心思,也加入到我们的讨论中,每每睡觉前躺在被窝里,她最喜欢讨论这个话题:“爸爸,你想让我学啥乐器呢?”有时很晚了,她还不睡故意拿这个话题来拖延时间。我烦了,就冲她嚷:“学啥呀,啥都甭学,烦不烦呀?”女儿一见我这个态度,“噌”地一下从被窝里窜出来,指着我生气的叫:“你想让我长大后当一个大傻子,是不是?”我赶紧败下阵来:“不是,不是,现在不说这个,睡觉,快睡觉……”
女儿进了剑桥英语班,我们并没奢望她能学得多么好,只要能有点收获,别一无所知就行了。而事实上女儿学得有模有样,英语故事讲得有声有色,英语歌唱得蛮是那么回事。有一天她回来问我:“我们英语班要考级了,老师问我考不考?”我不假思索地说:“考啥呀,没用。”女儿急了:“别人都考,为啥我不考?”我抬头看了看她,感到有些惊讶。妻子赶忙过来安抚:“考,人家考咱们就考,我们可涵不比别人差。”女儿高兴极了,调皮地冲我做了个鬼脸。
考级前的那天,女儿仿佛魂不守舍的,干什么事都不在状态,小小的人儿也唉声叹气。我问她:“小宝,叹什么气呢?”“我明天要考不好咋儿办呀?”“没事,只要努力了,就行了,爸爸不怪你。”话是这么说了,可我明显的感到,对她没起到多少安慰的作用。我偷偷对妻子说:“你看她那样子,还真的紧张了。”妻子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是啊,大了,不一样了。”晚上9点多了,女儿还在那里听录音,为明天的考级做准备,妻子心疼了,催促她去睡觉。女儿无奈的关了录音机,若有所思地奔卧室走去,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举起双臂大喊一声:“我明天一定会考过的!”我的心不禁一颤,呆呆地注视着女儿走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女儿,你真的长大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令人震惊的是,女儿在艺术上展现了非凡的天赋,非常人所能及。电子琴、长笛、吉他均信手拈来、一点就透,证书的级别不断升高,同时还是校合唱团的领唱,书法、美术也有相当潜力,特别是美术参加过各种级别的比赛,均载誉而归。
看着女儿在各个领域展示的才华,本应高兴的我却陷入了久久的迷茫:女儿天赋惊人、兴趣广泛,可是却不可能样样精通,应该在某些方面有所侧重,按说女儿美术方面最有发展,可是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却难以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名师。如果有大师级的人物可以指点一二,让我的女儿有所成就,即使让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女儿,你就是我的下半生,已过不惑之年的父亲,夫复何求?无论身处何处,唯有女儿是我最大的牵挂。因为有你,我的生活充满阳光,你的不快让我的世界布满阴霾。唉,女儿,你就是我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