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不似大城市喧嚣,宛如江河千回百转于幽林深处的一处田园院落,静谧,似清茶,香而不腻,沁人心脾,给人以滋养。一城,一人,丰富了生活,增添了美感与底蕴。这里的爱情故事,没有荡气回肠,也能催人泪下,娓娓道来,悲喜展露,也将情融入了一座城。
城北商场每天是那么的热闹,无数的时尚年轻人逛来逛去,给人一种大家不用上班就能潇洒生活的感觉,都市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彰显魅力。在商业楼旁边有一条不宽的双车道柏油路,两侧树木已经很高了,虽然是冬季,已经没有了叶子,但可以想象,夏天、秋天这里肯定是隐藏在街市中中的一处美丽。在这条街的深处,有一个两层小楼,装修简单,色调素雅,两扇门合起来也不过普通人家一扇门的宽度,两侧是一副漂亮的对联: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凄凄。这是西汉淮南王刘安的门客淮南小山(门客的统称)所作,略了解这首楚辞后,给人一种达官显贵淡泊名利的崇敬之意,小屋的主人就算不是高人也绝非我等俗人。门头之上不是横批,是一个艺术字形势书写的“隐形人书吧”。原来是一个隐藏在闹市中的书吧啊!
走进去,不是书店图书馆般宽敞明亮,甚至是昏暗的,有随意放置的小小书桌,每一个书桌上都是一盏精致的小台灯,灯光聚焦在一本书的范围,有几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不去注意灯光,一不小心碰到还会被吓到。进屋门口右侧,有一个窄窄的木质楼梯,墙上有很多小贴纸,上面有很多人写涂鸦,抒发感情的,表达爱意的,宣泄不满的等等,这里又给人一种青春活力充满人间烟火味的感觉。楼梯拐弯之处墙上挂满了照片,照片围绕着“隐形人读书交流”几个大字。上面有比一楼更多的藏书,靠窗有一个小小的类似会议室的地方,一面墙上也挂满了照片,整整齐齐,从第一期到第第八十二期,大家针对每一个主题讨论的记录全在上面。
这个隐藏在闹市中的小书吧还是挺有特色的,它的主人从照片墙上看,是一位清秀的女子,比较典型的美女,不过在一楼并没有看到她。在一群个性的读书人中,她显得娇小,不似北方人,那么一个美丽看似柔弱的女子为什么会来到各方面环境都不是太理想的西北小城呢?这的确勾起了我无限的想像和好奇。
这么些年,我也依旧钟情于文字,这大隐隐于市的地方,我自然像是发现了世外桃源,这里的环境太适合读书了。去了几次后,我终于见到了书吧老板了,也就是那个江南美女。几次之后熟悉了,也就自然互相了解了。她叫秦科,苏州人,来这里三年了,目前经营这么一间小书吧,生活状态平和安静,和志同道合的一帮好友享受着简单的快乐生活。
一般星期六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大家会在前一周确定一个读书讨论主题,大家随意发言,谈谈感想啥的,从不同角度来分析这本认真读了的书,互相启发,深度思考。
一个周一,我没有上班,无所事事就踱到了秦科的小店,依旧只有几个人在一楼安静的看书,一两个人在二楼书架前认真的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秦科看我也无事,就邀请我去她接待室喝茶,是那种淡淡的绿茶,在这个食肉比较多的地方,喝这种茶的还是不太多,不解腻,大块吃肉后,还是那种红里泛黑的大砖茶舒畅,一大碗咕嘟下去,好爽之气油然而生,油腻之感顿时没有了。
“问你个事,你说江南这么宜人的地方你不待,咋跑这么个鬼地方来了啊?这里气候干燥,要保持水嫩的皮肤,多难,一年半年冬天,能出门的日子里,还有好些日子风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多长时间绿色,苏州那城市,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养活自己的工作方式。”
“那你怎么也跑这么个破地方来了呢?你也是南方人,你们那里虽然没有传说中的江南美,但也是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啊。”
“我这是年轻不知事,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相爱就可以一起勇闯天涯了,结果爱情没了,人却留下来了,然后一蹉跎一晃荡就在这好几年了。”
“相爱的确可以一起勇闯天涯,我来这里后体验到的,我在这里重生了一次。”
“啊!”我惊讶了,也正襟危坐了,秦科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啊,美女尤其是异地来的美女一定是有故事的。
“今天阳光明媚,蓝天笼罩,负离子都比平常多很多,这个给人带来好心情的日子里,我和你说说我的事情吧,在开心的时候回忆不堪回首的经历,也就只有我了。”秦科起身往茶壶里添了些水,给我续了续,准备把我带到她的故事里去。
“我是因为要摆脱和忘记过去的生活才来这里的”,秦科说。
“我有一段婚姻,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给了一个男人,他没有给我幸福,给了5年的噩梦”。
“我家条件在苏州还是不错的,从小我也是娇生惯养,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开了一家成衣加工厂。上学期间,成绩也还不错,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形象,但其实内心充满着冒险的欲望,高中一毕业,脱离了爸爸妈妈的管教,在大学里,我想弥补失去的我觉得的自由。”
江南大学,多么诗意的地方,在这里我不再愿意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自习室和课堂里,学习也就不求优秀,通过就好。各种吃喝玩乐之后,我突然也想找个男朋友好好谈场恋爱了。这个时候,我内心那种失去的东西开始占上风了,有着还不错的外表,什么古筝、书法、舞蹈啥的也都会一下,追求的优秀男生也一大把,但我就是觉得他们没什么可取之处,也就成绩好点而已,我要是稍微用功一下,瞬间秒杀他们,我喜欢那种有匪气的男生,至少是那种让人看起来有点痞痞的酷的那种。
在这种想法下,我认识了赵贤,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认识他也是偶然,我高中同学放寒假回来找我玩,我们去溜冰场滑冰,那个时候也是大部分学校即将放假的时候,溜冰场人比较多,我同学滑的不太好,摔了几次后,我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看别人滑。到了晚上10点,老板为了烘托气氛,调暗了灯光,聚光灯打在了中间圆形的台子上,说如果哪位男士能够邀请到一位不认识的女士上台共同表演一个节目,就免费赠送一张会员卡,来溜冰打六折。起哄的多,真上台的还是少,可以说大半天就没有上去的。
乱糟糟十几分钟过去了,一个高大强壮的长发男生走到了台上,大喝一声,不就是找个妞一起互动嘛,干嘛都这么磨磨蹭蹭,有贼心没贼胆的。他脱掉了上衣,虽然是冬天,其实室内不冷,如果滑冰不间断速度快,还会挺热。背上、胳膊上纹着大大的纹身,一个粗大的十字架挂在脖子上,给人第一眼就是凶狠非良善之辈的感觉。
他在上面转着圈,目漏凶光的看着下面。伸手指向台下,很多女生与他目标接触就叫着往后躲,而我这个时候却有一种着迷的感觉,太帅了,虽然以前没有接触他这样的人,也有些害怕但内心非常渴望也能有勇气上去。
还没到我们这儿的时候,同学说我们走吧,这不是好人,我们还是回家吧,万一碰上坏人不安全。我不想走,还在看着,他手指向了我们这个方向,一身好看的肌肉吸引了我。同学以为要她上去,吓得不行,我却盯着他不挪眼。就在我和其他女生不一样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我。他跳下来,直接奔向我,拉起我的手就往台子那边跑,在台子跟前,直接把我横抱起来,放上了台上,自己迅速跳上台把我拉起。
今天我要和这位美女共舞,会员卡我一定要拿走。那种霸气那种自信,我迅速迷失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跳了一支舞,也不拘泥于形式,伴随着音乐和周围人的喝彩声,我感受到了受人关注的快感。我此刻除了听到欢呼声外,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天我一直玩到12点溜冰场关门才回,在回去的路上,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叫赵贤,在职业大学上学,学电子商务专业,一个招人无数,好毕业,行业万金油的专业,学不学都容易毕业。溜冰场、网吧、酒吧、台球厅是他经常去的地方,没有几次是可以在课堂上找到他的。
那一晚,我内心的压抑爆发了,我发现我原来也是那么的渴望释放。从那天之后,我经常回想那天晚上的场景,我和赵贤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他在之后一直也没联系我。而我,假期偶尔的出门大部分时间在家,我感到太无聊了,也提不起和姐妹们逛街的兴趣了。终于,我忍不住给赵贤打电话了,想找他一起玩。
他竟然快忘记我了,不过说到溜冰场,他就记起来了,然后爽快的来找我了。他带我去他家,他家在城乡结合部,这地方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看到杂乱的房子,不规整的水泥路,时不时一堆垃圾,水管破裂喷的到处都是的水,一些公共厕所还有污水到处流。我没有要逃离的感觉,觉得我们美丽的苏州还有这样的地方,我看到的不是脏乱,觉得很有意思,看到了我以前没看到的东西。
那天下午穿梭在赵贤小时候玩过成长过的地方,我开心极了,不想绕远路走,他就带我爬墙走,还去了附近的被人开垦出的菜地偷菜,自己在他家做饭吃。那种做坏事后自己解决自己温饱的行为对我而言就是一场胜利的战役,成就感要比我考高分大多了。
虽然总体而言,赵贤条件差,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他,见了两次,我就希望成为他的女朋友。第一次在不认识的情况下,我们拉手了,也有了身体接触,第二次,他也是没有犹豫的拉上我的手就到处跑,拉我手就跟随手拿起一件物品那样不经意。
都说女人和男人有了身体的接触,心理距离就拉近了,对男人的依赖感也增强了。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回家后,我开始想他了。
赵贤很少主动约我出来玩,但我只要打电话给他,他就会来找我,带我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平时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过完年后,开学一个星期后的周末,他和朋友聚会叫我一块去玩,我第一次去了酒吧,也没有顾忌,我也像他们一样喝酒,在酒吧扭动着跳跃着。那天我喝醉了,听朋友说,是赵贤把我抱出去的,第二天我是在酒店床上醒来的。我衣服散乱的扔在地上,在被子里我一丝不挂。身体的异样使我意识到,我和赵贤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很平淡,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连失落感都没有。我掀开被子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在镜子前看了看我浴后的身体,回到床边捡起衣服穿上。
离开房间的时候,正碰上买好早餐回来的赵贤,他拉我回到屋里,说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一声不吭,他抱住了我,我答应了。
那天之后,赵贤主动联系我多了,我们依旧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到处疯狂,时间长了,我希望出去旅游到处看看,赵贤喜欢的还是那些地方,他欣赏不来风花雪月,也理解不了文化古迹后面的人文情怀。也许是我从小没有把骨子里的叛逆宣泄出来,我体会到了兴趣爱好差异带来的冲突和难受,但我爱得昏了头,觉得一切都会在我的感染下改变。
跟他一起后的一年半里,我学会了抽烟,也给自己纹了身,开始染发,逐步走了一遍青春年少时期叛逆少年会走的那些路。长时间里,我一直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一起很快乐就是最好的,他通宵在网吧,我也通宵陪着,付钱买烟买吃的。
我的变化被我妈看在了眼里,最终她知道我交了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坚决不同意。赵贤到我家去的时候,我妈委婉的说了很多,他就听着,吃完饭,我妈继续说年轻人要好好学习,学好本领的时候,他甩出了一句,你们家知识分子,我这郊区混混配不上你家千金,走了不伺候了。我妈气的好多天缓不过气来,而我在一个周末给她留了张纸条就离家出走了。这件事对我妈打击很大,我任性的在毕业上班的时候,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和赵贤这个男人领了结婚证,什么都没有,双方父母没见过,彩礼没哟、婚礼没有、婚纱照没有,我们之间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我义无反顾,为了我所感受的相爱的快乐。”秦科说完了这句,眼神中还是带着悔意的。看着眼前这精致美丽的女子,我难以把她和那个叛逆的,在我脑海中十足一个坏女孩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我们的恋爱结婚是开始,开心快乐还是最主要的,正因为那些我之前没体验过的开心快乐让我不自觉过滤掉了我们的不合适,还有他的缺点。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在我身上是应验了的。下次请你喝咖啡,给你说说我婚后的生活。淡香绿茶不适合有点凄惨的东西”。
“好啊,你的经历让我打开眼界,身边就有我觉得遥远的事情,改天我找你。”走出了书吧,我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