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天也转凉了,刚过五十岁的岑健裹紧黑色大衣,独自在路上行走。
环顾这条陌生的路子,他完全分辨不清方向,若非手中带着指南针,恐怕会在漆黑中迷路了。这时候早就过了晚饭时间,想必家人一定会担心至极,可是他已经走了大半天了,不能轻易回头,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他特别想念家里乖巧的小孙子——他总是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伸出双手向他喊:“爷爷,抱抱,抱抱宝宝!”有时候急起来,那四个字就会连着念,变成“檗檗跛播”。一丝笑意浮现在他脸上,那皱纹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显得更深。他心里热切期盼着自己能多看他几年,这祖孙的情分能多加深一分。
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山,他才安心下来,微微一笑。
果然,不错!
早在一个月前,岑健与几位老朋友出外游玩,途经一家月老庙。当时,朋友们都在开玩笑,他们这些五六十岁的人进去求姻缘,不知是否灵验。此时,正好遇到一位算命先生,给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告诉岑健,五十岁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会遇到一场大劫,如果能顺利通过,那他就会有八十岁高寿,否则,这将会是他的最后一年。
八十岁——那时候,他孙子都长大成人了,可以娶媳妇了,如果再早些,他还可以抱曾孙子呢,细想着越发觉得开心。不过,这些算命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还是不能尽信,姑且听着吧。
当时,同行的一位麦姓朋友也被他看出些问题来,说她近期会有一场大病,搞不好的话还会送命的。她素来胆小,听到这些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坐立不安。那位算命先生就给她指点一个法子,只要跟着做就能化解,不过那可是要付钱的。
岑健他们劝她不要太紧张,回去多加小心便是,但她还是不放心,临走的时候按那算命先生开出的价钱,一次性支付了九百九十九元。她本来不想收回那一块钱的,但是那位算命先生居然说,他们做这一行,是有规矩有原则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否则会遭天谴。
这朋友带着算命先生交给她的化解物品回家,结果被她丈夫大骂一顿,说她白生生浪费了一大笔血汗钱。没想到受到这一下刺激,她就昏迷倒地,不省人事了。
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说她血压过高,导致脑部血管破裂大出血,将来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她丈夫追悔不已,可是无补于事。一位高姓朋友私下提起,这事情蹊跷得很,竟然跟算命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于是,他找到她丈夫,提醒他按照那位算命先生指示的步骤,依次逐一施行,结果不出两天,她就醒转过来了。连医生也惊叹奇迹,她脑部淤积的血块居然全部消失了。
经过这一事,他对这位算命先生深信不疑。匆忙找到他,请求指点法子化解。
算命先生双手掐指细算,皱眉摇着头,“你这是命中注定的大劫,是你自己的孽债,太难了!”
“大师,求你帮帮忙,多少钱都可以给你!”他噗通跪在地上。人在生死面前,最是无能为力。
“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事情,只能靠你自己,能活多久,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算命先生按照他的生辰八字、居住地方等等细算了一通,把化解的法子告知他。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交给他,反复道谢。算命先生只是摆手婉拒,再拿出防身和作法的用具交给他,“不必了,你去吧。”
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点,他要远离住所,一直往西走,直至晚上,遇到高处,再登往最高处,自行作法,等候转机。
现在已经走到郊外了,眼前的这座山,应该就是算命先生所指的“高处”了。他在路边的花圃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清水,匆匆完成他的晚餐。
从路边的指示牌可知,这座山叫福禄山。岑健咀嚼的动作逐渐缓下,这地方是他年轻的时候和两位朋友来过的,不过因为当时发生了意外,后来就没再敢来了。
回想起来,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当时,这里是一个新开发的地方,还没对外开放。不过,喜欢刺激的他们,反而觉得兴奋无比,相约来到山上探险。
夜晚的山岭一片漆黑,林深野静,除了偶尔从林子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蟋蟀声,剩下的只有他们踩在野地上的脚步声。
“这荒山野岭,会不会真有鬼?”他的一位女性朋友小麦轻声问。
“就是要这感觉!”他咯咯笑着,身旁的另一位男性朋友小高也笑着附和他。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虽然我平常也会看些鬼故事,但是现在到了实战时候,才发现我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胆。”小麦用手掩着口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