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那一年,新来的你推开办公室的门,如同一缕阳光照耀我阴霾一般的心情?
我刚大学毕业,好不容易在一家台资厂找到一份业务助理的工作,同时兼任总经理助理,其实也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头衔,总经理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台湾女人,同时兼任业务经理。这个上了年纪的台湾女人,她的脾气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大。有同事说,她在三楼办公室发脾气,在一楼干活的工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我没有去验证过,但是她的暴脾气可见一般,我的阴霾一般的心绪也来自这个经常河东狮吼的老板。
你来是接替总经理兼任的业务经理的位置的,有消息灵通的同事说,你以前也在这家工厂做过,而这个脾气火爆的总经理对你却令人相看,所以很多三四十岁的部门经理主管经常被训得像孙子,而你很少挨骂。但是几年前你离开去自己做生意,可是却失败了,无奈再找老东家,总经理对你的再次回归表现了极大的欢迎,甚至把她自己兼任的业务经理的位置给了你。可见你应该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吧?
你的到来让很多饱受心理伤害的业务部同事备感亲切,你从来不骂人,有什么事情,你都是很耐心地跟同事解说,出了问题,也是跟下属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在业务部的日子里,大家每天都生活在阳光下。然而,唯独倒霉的我无法尽情享受这缕难得的阳光。因为我还兼任总经理的助理。
所谓她的助理,除了做一些公司的事情以外,还要处理一些她的私人事务,比如给她的爱犬买狗粮,给照顾她起居的阿姨怎么准备中餐,晚餐,还有就是经常要我打电话约她一起在大陆的朋友在哪里聚会。当然,每天需要她签字的文件也是我转交给她签呈,这并不是一份好差事。如果她心情好,那我做错什么,她可能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她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都是多余好的时候,所以,我头上每天都像孙悟空戴着金刚圈一样,不,唐僧念紧箍咒孙悟空只是头痛,而她发火,我的心都跟着疼。
那是一段以泪洗面的日子。
有天上午,我从医院看病回来,还没进办公室,就被你一把拉进隔壁仓库的门。你很急切地问我,身体有没有问题。我说感冒而已,并不算严重。你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我觉得你诡异地看了看周围,发现仓库没有其他人,他一把握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凳子上,眼里有奇异的光芒发出,你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喜欢上我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你,我知道你结了婚,也知道你妻子就在二楼车间上班,而且你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你见我一脸诧异,又自顾自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每次看到你被总经理骂得流眼泪直流,我就很心疼。每次看到你难受得吃不下饭,我好想给你安慰。现在,我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上班,因为可以看到你。”
你的表白并没有让我欣喜若狂,如果你未娶,我肯定会不顾一切马上扑进你怀里,然而子已为人君。虽然我刚毕业,不谙世事,但是我知道为人的底线在哪里。虽然从你一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然而从我知道你已为人夫为人父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跟你除了工作上的联系,我们还有其它任何的交集。
你见我仍然不相信,继续说:“我自己也很奇怪,我已经有孩子了,我不应该再让自己发生这样的感情。我跟我老婆结婚也是很不容易的,我父母一直不认可她,直到今天,即使我儿子都五岁了,我父母仍然没有接纳她。我老婆不容易,我那时就发誓要对她好一辈子,她受了很多委屈,每次她委屈了,就会在我面前流眼泪,也许你每次受委屈的样子,也击起了我曾经保护我老婆的那种保护欲。我自己也分不清,道不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说喜欢上我,或许仅仅只是可怜我,同情我。不说你老婆为了跟你在一起,受了你父母多大的委屈,你们感情仍然很好。即使你们早已没有当初的感情,凑合过日子,我也不会成为人们眼中最痛恨的小三。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
以后的日子,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尽量地躲避你,有你在的地方,我尽量远离,虽然你是我经理,但是我尽力保持了我能里范围内的距离。你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只是每次我能感觉到你眼神里的炙热,那是只有恋人才有的眼神。
不久,厂内发生了一件丑闻。晚上下班的时候,生产部经理被下面一个也是刚毕业的小助理无意间发现,他抱着另外一个助理在办公室拥吻,而他的妻子,公司的会计,此时正身怀六甲,待产在即。如果不是小助理那一声受到惊吓的尖叫,这件事情或许不会被暴露出来。然而一夜之间,全厂皆知。我们对那个大着肚子,每天在丈夫的陪伴下,幸福地散步的会计充满了同情。这件全厂都知道的丑闻,我不知道那个在做着自己美梦的妻子知不知情,她每天仍然微笑着,艰难地迈着浮肿的步子上班,散步。
事件的处理结果让全厂意外,生产经理的地位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个跟他搞在一起的助理调离生产部,到了业务部。据说是因为总经理对会计信任有加,在这个时候,总经理不想即将生产的会计受到任何伤害,虽然伤害早已造成,也许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从此,每个人看生产经理和那个助理的眼神充满了鄙视,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看到他俩每天若无其事地上班,下班,跟人聊天,完全看不出这件丑事带给他们名誉的损害,或许当他们走出那一步时,他们已经无所顾忌了。
这件事情发生不久,你竟然约我去看电影,我冷冷地问你:“你是想当那个无耻的生产经理一样的人吗?可是我不想当那个没有廉耻的助理。”你无奈地看着我愤恨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了。
不久,我提出辞职。你问我是不是因为你?要不要你帮我介绍到你朋友的厂里去?我拒绝了,我知道,一旦我接受你的建议,我和你还会有牵扯不清的联系,我不想成为自己都鄙视的那个人。我知道,我心里对你是喜欢的,真心的喜欢,但是我们此生都不可能有相交的机会,何必浪费彼此的感情?既然结局已定,还不如就此别过,从此海角天涯,各不相干。
我的辞职批下来了,你说要请我吃饭,就当相识一场,朋友相聚。这次我没有回绝你,毕竟此次相见后,我们此生不会再有机会遇到。
餐馆里,你诉说着无尽的情思和不舍,我没有多说,气氛很压抑,我们彼此都知道,今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能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诉说衷肠。饭后,你提议去看电影,我说不必了。回去的路上,你突然说,其实我们不回去也可以的,我们可以去你朋友那里。面对你此时的心机,我问你:“你觉得你会离婚吗?”你沉默了。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即使你因为我离婚,我也不可能选择跟你在一起,以伤害别人为代价得来的幸福,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走了,你送我到车站,你看着即将开走的车,对我说:“我都想跟你一起走了,什么都不管了。”我不语,何必呢?既然已经要离开,怎么可能会让你跟我一起走?
此后,你从好友那里得到我的CALL机号,我只回给你一次电话,你问我在哪?我没有告诉你。此后,你再CALL我,我再也没有给过你任何回应。
虽然我们错过了彼此,错过了美好的年华,但是我庆幸了我们没有错过应有的道德底线,那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
那就让我们彼此相忘于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