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有什么永恒的真理,那么离别就是其一。从出生,到死去,这一辈子上演的就是一幕幕的生离死别。萍水相逢也罢,两情相悦也好;一面之缘也罢,牵手数年也好;最终,都得说再见。
想通这个道理不难,难的是面对这个事实;面对这个事实还不难,更难的是悟透和放下: 总是要别离,所以不用太执着;很快要别离,所以要珍惜。
年轻一点时,总是在感情里执迷不悟,拿得起,放不下;放下了,又总是感伤。当时不明白,只要可以失去的总归都要是失去,而真正属于自己的总会留下来。那时候心气盛,人也浮躁,总是和命拼,不懂得顺势而为,顺其自然,老子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甄环传》里那么多女人争宠,最后都争不过一个死了的女人,死了的女人啥都不用做, 就轻而易举地占据了皇帝的心,一占,就是一辈子。
记得几年前,一堆女人凑在一起聊八卦。其中有一对不太很熟悉的姐妹,好像说起来对某个男人有好感,犹豫着要不要追,又担心对方拒绝而难堪。记得朋友问:“他要是拒绝,那该怎么办?” 我随口说了一句:“那就算了呗!”
话是随口说出来的,其实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喜欢谁,无论是男人主动,还是女人主动,都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表白,也未尝不可。其实,大部分表白成功的求爱,就是窗户纸两面站着的有情男女,纸一戳破,自然就在一起了。否则,再表白也无用。说出来,对方没有意思,就随他去吧,不用强求,也无需纠缠。
走到一起,不见得就会幸福;做不成爱人,还可以做遥相祝福的朋友。能做一生的朋友,不因过于亲近而互相伤害,不因生活的一地鸡毛而心生怨恨,这也是一种造化。如今的我,相信这句话,理解这句话,也会时而感动命运的神奇与悲剧性。
命运是一出悲剧。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死亡是每个人无法逃离的终点。但我并不悲观,能把有限的生命活出无限的热情,也算是一种能力。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当然,我不是英雄,我也不想成为英雄。但我依旧愿意面对生活的真相,并且最大限度地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只是,这种热情随着年龄地增长变得更加理性:我会更加珍惜过程,而不太在乎结果;我会比较注重在一起的时候,而不太看重别离;我不与命争,也不想挽留任何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无论他是爱人、是亲人,还是朋友。
羊年春节后不久,我从美国回到上海,处理着那边最后的事情,心情万般复杂:既有对于新生活的期盼,又有对于既有生活的不舍,更掺杂了对于未知的恐惧。后来,又发现怀孕了,自己一人到国妇婴检查,当时有些微出血,医生说做个B超看看。B超室在地下一层,总是几百号人等着,我百无聊赖,又疲惫的很,想着手上的一堆杂事, 和在父母家等我回去的女儿,还有不知结果的签证,真正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和脆弱。看着电子屏幕上闪烁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听着电脑毫无感情、冷冰冰地叫号。人就如同麻木了一般。
就在那时,有人打我电话。我当时用的是一个新手机,旧的手机在美国时莫名其妙的黑屏,所有信息丢失,我不太擅长研究备份之类的事情,就连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也全都没有了。看到号码,没有提示名字,我接起来,习惯性地问:“你好,哪位?”对方:“ 是我啊,你怎么不知道了,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删了吗?”
我马上知道是我原来的一个客户。她是上海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餐饮总监,在业务接触时得知我们都是山东人,后来又意外知道我们是同龄人。她人精明强干,单单凭能在一个国际品牌的五星级酒店里做到餐饮总监来看,就非常不简单,因为在我拜访的所有国际品牌酒店里,大部分还是外国人出任总经理或是餐饮总监。她自己也说,她是上海唯一一个做到这个职位的中国女人。 一来而去,我们虽然没有太多生意往来,倒是成了可以谈得来的朋友。我有时会去酒店找她,或者是碰面聊天。我当时生活一团乱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孩子身上,也经常像个没头的苍蝇。她开导我,给了我很多非常理性的建议。也有几次,她也向我说过,自己工作里的难事,毕竟,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我和她应该算是什么关系呢?应该说双方都是真诚的,也没有过多的利益关系,因为生意不多,但又没有那么亲密,不会是可以轻易开玩笑的闺蜜。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又换了一家酒店工作。应该是需要产品的支持,却不知道我已经离职。我前面说过,当时的我处于一种非常混沌的状态,脑子里丝毫无法再去想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加上又在医院,就解释了原来的电话坏了,我第二天再打给她。
后来,我忘了打电话,这当然是我的不对。又隔了几天,我突然想起此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就急忙联系她,通过微信。信息发出后,提示对方无法接收,不是好友。我知道,她删除了我。这里面有误会,也有我的失误。虽说,那段时间的我的确是在一种无法处理再多一件事情的境地,但也是我失言在先。只是,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也不想去过多的解释什么,这样一段情谊,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悄无声息地结束。她和我,都是成年人,都不会过多的去强求什么友情。或许,我们今生只有这么多的缘分,也或许,在人生的某一刻,我们还会遇到。我猜,那时的我们还会相逢一笑。这就是生活中平淡如水的友情,而爱情和亲情,又何尝不是这样? 虽情之深浅不同,别离之痛有异;但,终究都是别离。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人在自然之中的渺小之程度,可瞬间失去生命;人在命运之中的颠沛流离,可因一只蝴蝶翅膀的震动,而重新洗牌。 争,不如不争;求,不如放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在老去,他将别离…… 生活还会继续,就酱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