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火的去上班        文/鱼木

    预告说有雪，有大雪，会持续好几天。

    抬头看了看天，怎么可能！晴空万里，哪里有下雪的迹象，看来天气预报有点失灵呀。再说，周一才上班呢，今天担个什么心呢。

    一夜安睡。

    睡到自然醒。照例手机，打开朋友圈。

    嗯？什么？什么？下雪了？

    我一骨碌翻身下床，扑到窗户边，果然朋友圈里比预告更准，窗外已是银装素裹。

    裹上厚厚的棉衣，踏在雪上，已经极厚了。

    心一沉。

    午餐吃得极其敷衍，端着碗，挑着面，站在窗户边，看着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雪，这饭怎么嚼，都不是个味。

    放下碗筷，又到外面踩了踩，很厚。雪已经下得小了不少，拿起铁锹铲了两下，发现厚厚的雪被下挨着地面的雪已经化成了水。

    嘿嘿，就说嘛，这么暖的冬天，怎么可能存得住雪！路上的雪说不定早被过往的车辆碾成雪水了。

    铲雪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要不堆个雪人吧，一会儿小木出来，准保给她个惊喜！

    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铲开一大片，露出了湿漉漉的地面，锹缝间漏掉的一缕一缕雪线，也慢慢变色，和四周的水迹化成了一片。胳膊有点酸，但心里乐开了花。

    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雪竟然变本加厉地倾倒下来。唉，怎么又下大了！身后的地面一眨眼已被白雪又盖一层，又一层。

    一甩手，扔掉手上的铁锹，转身往门外走去。

    纷纷扬扬的雪中，有车在路上。车上无一例外都顶着一顶厚厚的白白的雪盖，只露了乌黑的车窗在雪地上爬行着，碾压过的车辙里果然露出了黑黑的印迹，透露着大地发出的最后一丝倔强。

    可我在这友好的暗示中已经变得绝望：一直下！一直下！明天的路面肯定会结冰呀！明天早上我该怎么去上班？在修的二级路肯定是无望了！每天绕行翻越的那些山头，我的车明早可不可能爬上去？可不可能翻过去？明天，明天一大早高速路会不会开通？

    唉！真烦人！反身走回家去。

    偎在沙发上，发个雪景图给亲友群，再配个音：“雪下得这么大——没法上班啦——”

  “姑姑，你可以坐火车走呀！”小侄女奶声奶气地在后面回应着。

    老公竟也紧跟着添油加醋，发个大大的赞：哇，可可，你好聪明呀！

    唉，你们这些坏蛋们！怎么就不懂应该劝劝我：雪太大了，路上不能走，太不安全，明天跟领导请个假吧，不要上班了……这样也好让我心安理得地请假呀!

    唉！天要留我，人却不留！

    走吧。

    远远地就看到车站外面黑压压一片。

    取票的队伍绵延了大半个站前广场，人们背着拖着自己的行李在雪中静立。偶尔有人在头上撑起伞，焦急地随着队伍缓缓向前挪动。

    进站的队伍排得更长，不时有旅人拖拽着行李在这看不到头的队伍边焦急地呼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让我先过去一下吗？我的车马上就开了。哦，谢谢，谢谢啊！

    也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戴着红臂章，一手举着喇叭不时地在蛇形的队伍边走来走去地高喊：K903次列车，K903次列车——还有旅客没有进站吗——抓紧时间进站了！可以走这边，赶紧进站了——

    K1365——K1365——还有旅客吗？赶紧进站了，马上就要发车了——

    终于进了站，但里面比外面更挤，人山人海，大大小小的包裹在人群中蹭来蹭去。还未到检票的旅客被工作人员请上了二楼，二楼亦是黑压压一片。

    检票上车时，地面上消融的雪已经开始结成了冰，追逐火车的鞋子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打着滑，前行着。

    原本空无一人的一节车厢，瞬间便被挤满，连过道和车厢间夹缝里、洗漱区、打水区也挤着满满的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招呼着，交谈着。

    放了寒假要回家的大学生，打工结束装满行李要回家过年的异乡人，还有如我一般被大雪阻了要赶着明早去远方上班的人，近处的，远处的，坐着的，站着的……

    我们都在这座小城奔波着，生活着，彼此都不曾相识，亦不曾谋面，却因了这场雪，聚在了这座小站，热闹了这节车厢。

    我的目光越过热闹的人群，望向车外。

    窗外，路边的雪屋，雪树，雪山，在夜色中纷纷地向后跑着。

    火车轰隆轰隆地前进着——

    嘿！2020，我们打个火的去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