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王莽被遣返他的封国,闭门自守。他的次子王获杀死家奴,王莽切责王获,并下令他自杀。王莽在封国三年,官吏人民上书为他鸣冤者数以百计。这年,贤良周护、宋崇等在应对策问时,又为王莽鸣冤,颂其功德,皇上于是征召王莽及平阿侯王仁返京,侍奉太皇太后(王政君)。
3、
董贤将日食之变,归咎于傅晏、息夫躬试图破坏和匈奴关系的缘故。正月十一日,皇上收回傅晏印绶,罢官回家。
4、
正月十七日,皇太太后傅氏崩,与元帝合葬于渭陵,称孝元傅皇后。
胡三省注:
元帝正妻、如今的太皇太后王政君还在,傅太后以侧室与元帝合葬,以后王政君葬在哪里呢?她心里怎么想呢?这就为以后王莽发动政变提供了把柄。
5、
丞相王嘉、御史大夫王崇上奏息夫躬、孙宠等罪过,皇上于是罢免息夫躬、孙宠官职,遣返封国。又罢免侍中、诸曹、黄门郎等数十人。
柏杨注:
都是傅氏、丁氏家族成员。如今祖母傅太后、母亲丁姬都死了,哀帝无所顾忌,而他的皇后董氏家族,取而代之。
鲍宣上书说:“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养黎民,而即位以来,天不明,地震动,黎民传谣而相惊恐,如今正月初一发生日食,发生的时间属于“三始”(一年之始,一月之始,一日之始),诚可畏惧。小民在这一天,也忌讳毁坏器物,更何况是太阳坏了!陛下深内自责,上朝不坐正殿,举拔直言之士,请他们指出自己的过失,又罢退外戚及身边尸位素餐的人,征召孔光,拜为光禄大夫,揭发孙宠、息夫躬的过错恶劣,将他们免职遣返封国,众庶翕然,无不喜悦。天人同心,人心既然喜悦,按理说天心也该开解了。但是,二月十六日,白虹干日(白虹是日晕,白虹穿日而过,意味着有臣属冒犯君王),天气又连续阴天,不下雨,这表明天下忧结未解,人民的怨恨还未平息。侍中、驸马都尉董贤,和陛下没有一丁点亲戚关系,但以阿谀奉承和巧言媚态自进,陛下将三个住宅合并为一个,赏赐给他,他还嫌小,又拆毁暴室(宫廷内染织之所),都合并到他的住宅里去。董贤父子坐着驱使天子使者,将作大匠(掌管皇家建筑工程的官员)去为他主持住宅修建,巡夜的小吏和士兵,都得到赏赐,每次到他家祖坟祭奠,都由太官(掌皇上膳食、燕享及器物的官员)供应器物和祭品。全国人民的赋税贡献,应该是供应皇上一人,如今却反而全送去董贤家里,这是天意?还是民意?对上天不可长期辜负,对董贤如此优厚,恰恰是害了他!如果真的关心爱护董贤,就应该为他向天地谢罪,解开全国人民对他的仇怨,将他免职,遣返他的封国,将他僭越的乘舆器物,交回宫廷,这样,他们父子才能保全性命。不然,在海内仇视之下,不可能长久平安。孙宠、息夫躬不宜在拥有封国,罢官之外,爵位也应该免除,以昭示天下。重新征召何武、师丹、彭宣、傅喜,让人民一目了然,以应天心,建立大政,兴天下太平之祥瑞。”
皇上有感于天象变异的严重性,采纳鲍宣的意见,召回何武、彭宣,拜鲍宣为司隶。
6、
皇上假托傅太后遗诏,令太皇太后下书给丞相、御史,益封董贤二千户。再赏赐孔乡侯傅晏、汝昌侯傅商、阳新侯郑业三人采邑。丞相王嘉将皇上的诏书封起来退回,呈上亲启密奏说:“臣听说,爵位、俸禄、土地,都是上天所有。《尚书》说:‘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上天命有德之人居于高位,有五种不同等级的服装以区别尊卑,天子、诸侯、卿、大夫、士,服装用料、颜色、图案都不相同。)王者代表上天,替上天封爵,尤其应该谨慎。裂土而封,如果不公平合理,则众庶不服,乱了阴阳之气,就更加伤害君王的身体健康。如今陛下久病不愈,这正是我所深为恐惧的。高安侯董贤,只是一个佞幸之臣,陛下倾爵位以贵之,尽货财以富之,损至尊以宠之,君主的威严已经受损,国库的财物已经枯竭,还唯恐不足。财富都是民力所为,当初孝文皇帝想要修建一个露台,仅仅百金之费,他还克制自己,放弃不建了。如今董贤拿公家的钱去散财以施私惠,一家所接受的馈赠就多至千金,古往今来,贵臣还没有到这种地步的,流闻四方,天下怨愤。俗话说:‘千人所指,无病而死。’臣常为之寒心!如今太皇太后以永信太后(傅太后)的遗诏,下诏给丞相、御史,要给董贤增加封地,又要赐给傅晏、傅商、郑业三侯国邑,臣王嘉深感困惑。山崩、地动、正月初一的日食,都是阴侵犯阳的警戒。之前董贤已经封了两次(先封关内侯,再封高安侯),傅晏、傅商也已经换过封地,至于郑业,则利用私情,横求不已,对他们的恩情,已经太厚了,还要恣意妄求,不知满足,这实在是伤害了当初封他们以尊傅太后的本意,不可昭示天下,因为影响太坏,危害太大!臣子骄纵,阴阳失节,气感相动,就会危害陛下的身体健康!陛下久病不愈,又还没有生下子嗣,应该思考如何将国事纳入正轨,顺应天心人心,以求福佑。为何不顾自己的身体,放肆自己的私意,不想想高祖当年创业勤苦,垂立制度,是为了传之于无穷呢?臣斗胆将皇上的诏书封存送回,不敢让它被人看见,我不敢以违抗圣旨之罪来弹劾自己,因为我如果弹劾自己,那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华杉说:
傅太后与元帝合葬也好,董贤封侯也好,追求利益最大化,就是给自己招祸掘墓。获得人生成就之道,不是追求大获全胜,而是追求终身不败,区别在于你看自己成就和命运的时间长度,只看一年,就拼命作死。看三十年,就懂得永远比自己“该得的“少拿一点。因为没有什么是“该得的”,一切都是难得可贵,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