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爭这枚硬币的背面,从来都不是和平。”
“而显然是谈判。”
3D 会说话的敌人不可怕(中)
“找你出来单独聊会天,还真是麻烦呢……”
暗金色的双眼在下一个词中,一瞬间收缩到最小。
“……联合军指挥官。”
彻底愣住的幸运,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弱小的人类说出的话语。
难道她也有自己这种暗示,控制低等生物的能力吗?不,不对,她怎么可能有任何能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力量还能超过我么?这弱小的生物我一根指甲都能戳死,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力量??
不可能的,这人类只不过是推测出了一些皮毛而已,一定是这样。
“所以,你就用这种伎俩把我单独弄过来?”从思维混乱中恢復过来,那龙似乎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才是主宰战局,主宰所有人的唯一角色,“你的计谋真是愚蠢,没有这些东西,凭我一己之力,我照样可以……”
龙爪光耀瞬间如烈焰一般燃起,辉耀扭曲空气的一刻,爪刃白光在梁凌脖子边稳稳停住:
“……碾了你这地方。”
威胁的龙吼直面梁凌面庞,震慑空气的闪爆与嗡鸣迴荡在塔顶,但是,在全张暴竖的翼爪之前,梁凌眯着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双眼,没有一丝应有的恐惧。
反而,在笑,笑的很是开心。
“你这个低等生物,你笑什么?!”
翼刀迎着最强的风,切到梁凌的身侧。
然而,似乎就像有一面最可怕的护盾挡在梁凌面前一般,翼尖停在了梁凌的鼻樑之前,几乎只剩下一公分。
那刚刚几近毁天灭地的龙的眼里,梁凌已经被他的龙翼给“切成两半”了,然而,那剩下的一半,已经是闭着眼睛,捂着嘴笑了。
“哈哈哈哈——”
矜持终于在幸运完全不能动弹的定格中被摧毁了,而幸运只能怒视着这可恨的人类捂着嘴,靠在门框上,笑顏如花。
“你,你在笑什么!”幸运已经怒不可遏,“我只要动一动指头你就会……”
“我当然需要笑。”
黑色袖口之上,机械表走到了四点的位置,在刃爪的光纹反射中,如此耀眼。
“我在笑,我的防御力,似乎比第四代主战坦克的前装甲还要厚呢。”
就在一剎那间,梁凌的右手,在幸运的注视下,径直伸向身边那耀眼的龙爪之上。
光爆于一时,整个灯塔的顶点都闪耀了几分。
而就在这光耀结束的时刻,女人纤细的手心,握住了瞬间急速褪去光芒的黑曜石之爪,而那爪子,因为突然的散能,连带著爪侧的龙鳞,都抽搐了一小会。
“看起来,我还有退魔的能力。”
握著那浑厚有力的爪尖,梁凌保持着应有的微笑,看著那龙几乎要气得吐出火来。
“早知道对付你这么容易,就不要用那么多导弹嘛,派我一个小女子不好了么。”手指感受着那黑爪上天然的纹路,“你说是吗,龙先生?”
“你……你……”
“握个手嘛。”虽然无力摇动龙爪,梁凌依旧作势摇动一下自己手腕,“友好表態哦。”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你应该知道,我就是那个,一直在跟你玩兵棋推演的,黑潮指挥官,对吧,联合军指挥官,龙先生?”
“你……”
“很高兴认识你。”
手离开龙爪的一刻,身前的龙身如同脱离奇怪的束缚一般,朝后大退了一步。
“我应该先夸奖你一番呢。”
退向黑暗中的龙,仅仅剩下愤怒的双眼注视着面前那造次的人类,沉重的呼吸声此刻已经变成吐息,而梁凌却再也听不到他有任何讯息传递到自己的意识中了,知道独角戏得自己唱了,她也毫不谦虚,准备好的一切,尽数登场:
“我暂时称呼你龙先生,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显然幸运不会有什么意见,除了几近咆哮的吐息声外。
“你的战术布置,确实令我佩服。”一只手如拨弦般缕过肩上的长髮,“偌不是小女子我也算是有点三脚猫功夫,这战局,怕是要提前几个小时就出大乱子了。你真不愧是我,梁凌的对手。”
龙尾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鳞片摩擦地板划出了不悦的回应,显然与一个人类,不管在什么层面上,说成是同一水平,这足够让自己气愤异常了。
“只是,我跟你还是比不了……”
梁凌瞥了一眼门后,死尸之上的月芒:
“因为我毕竟没有能力暗示人心,或者……”侧影之下,眼光如寒芒扫过身后,“……直接操控人心。”
空气中直接闪现了一丝不一样的细微冲击,伴隨的是那双暗金色是双眼的散大。
“在你的帮助,或者说,心灵暗示下,你控制的联合军部队,战斗意志已经超过了二战日军,他们甚至可以顶着白磷弹的烧伤,无视任何精神冲击的按照阵型完美的执行每一次波次推进战术……哪怕已经被我们杀了七成的人,他们都没有一丝溃败。而在那之前,严林的一些小小伎俩,就能把十倍于我们的联合军弄得几近全军崩溃。”
吐息声逐渐微弱下来,梁凌並不在意听眾的确切感受,而希望儘快把要说的內容讲完:
“而且,你甚至还用你自己的某些能力,在套我的战术。”眼神直接对上,话语依旧平淡,“我每一次的变阵,调整,你都一清二楚,而且,反应速度,是按秒钟计算的。”
梁凌叹了口气:
“所以,到最后,我意识到这份异常之后,甚至做出了在半个小时里,一共发出了两百份不同的调动命令,而对方指挥官,也就是你,照单全收,全部做出了反应。”
一阵诡异的哽噎从龙喉之中传出,梁凌装作没有听到这声音,继续陈述:
“而就算是不谈这些东西,单从你部署的波次推进战术看,你也有着相当强悍的指挥才能呢,將最大的兵力优势全部发挥出来,若不是严林多次在武器水平上加码,恐怕胜负早就在第一阶段就分出来了,你说是吧,龙先生?”
第一段表演结束,梁凌单手侧探向前,微微鞠躬,虽然不指望得到掌声,然而这已经足够平息面前那龙的怒火了,只不过,接着怒火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我对你的战势分析,感到很惊讶。”幸运打破了沉默,“你说的,分毫不差。”
“谢谢。”
回归靠门的侧影,幸运注视着这外表谦卑而內心狂妄无比的人,虽然外表並无发作,然而,逆鳞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你的分析,非常正确,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梁凌的心里感受到的声音再次激荡起来:
“你已经输了,连带你的军队,全部毁灭在我的爪下了,你的分析,在我的力量面前,如此的脆弱无力。”
梁凌的眼前,尖牙反射了背后的残光,龙喉在咆哮中清晰可辨,哪怕不是之前那个巨大的模样,梁凌也能感受到面前的龙已然把自己当做了胆敢触怒龙威的猎物。
“你的分析,有任何意义吗?”
直视着那没有任何机会在自己面前武力反抗的人,宛如盯着待吞噬的猎物一般。
“有的。”
而猎物开口了:
“当然有。”
梁凌面带微笑,全无退色:“因为,这就是你不敢杀我的原因。”
“你说什么??”
“因为你,足够的聪明,既然有这么强的能力去左右局势,那么,必然更为通晓利害。”梁凌顿了一下,“所以,你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杀我,最大的原因……”
第二轮战斗开始,幸运开局就被梁凌惊的大退一步,以示“谦虚”。
“……不就是想知道我对你尾隨司马的意图瞭解,有多少吗?”
龙影此刻已然全部呆滯,梁凌再次唱独角戏:
“如果我知道的,很多的话,比如你在这场战役中设计的一些故意的事情……”
幸运的瞳孔散到了最大。
“你在这里,杀了我,有任何意义吗?”
梁凌耸了耸肩:
“反而,我要是知道这些,而你杀了我,最后坏了我的关係,毁了我的城市,那岂不是给你自己以后的工作,留下一个,巨大的,隱患吗?”
“……隱患吗?”
“……隱患吗?”
“……隱患吗?”
那隱患在幸运的耳中,迴荡了无数次。
“哎,跟你说个事情吧。”
此刻,完全可以吞噬猎物的龙,已经被弱小的猎物彻底制住了。
“我在应付你的指挥攻势的时候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这个问题呢,就是……你为什么要用波次推进呢?”
龙的胸口,此刻瞬间受到的震慑,远超刚刚的变质心反舰弹道导弹,20马赫的天威。
“噢,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在半途两百次调动的时候,曾经故意把一个內城门弄得无人防守,以你秒钟获得情报的掌握力,应该是絶对不会放弃这个漏洞的,可是呢……”
梁凌故意不说完,看著那龙在话语的震慑中愤怒而痛苦的纠集,非常满意:
“还有一个问题。”
离破防已经不远了,此刻,什么护罩都不管用了:
“为什么,正好当司马与严林单挑结束之后,你就放弃控制那仅剩下的百分之十的联合军部队,转而亲自上阵了呢?”
一只手指指向幸运的身前,虽然放不出任何光彩,然而,足够比已知的所有武器,更能杀伤面前那龙了:
“你,在,拖,时,间。”
龙啸如飞散的刀刃一般穿透了塔顶,梁凌此刻已经不能更满意自己的攻击力了。
“你还知道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此刻,梁凌感受着脚下地砖的颤抖,抿着嘴说道:
“哎,別慌嘛,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谈这些东西呢。”
第三轮,那龙还站着呢,暂时的。
蹲下身来,门框之后,活页夹躺在地上,被两只纤细白净的双手拾了起来,顺势翻开:
“其实,之前在云台的那天晚上的时候,我事实上就有了一些预感,预感到你有一些侦测他人想法的能力……”
梁凌话锋一转:
“不过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敢对我用这个,我知道的,要么是你怕触怒我,要么是你怕知道我知道的太多,或者都有,嗯哼?”
没有任何回应,除了空气间再一次震盪外。
“不如,我们先放下之前那个拖时间的问题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比较好玩的情报收集。”
“……为了迴避我之前猜测中的那些你的侦测他人想法,尤其是敌对想法的能力,我收集这些情报,还花了些功夫。”
“……基本上说呢,我给我的联合军,两楚,还有同济大学找到的綫人提供的条件,都並没有直接指明司马本人,从而避开你的敌意搜索。”
幸运看著那人类翻开活页夹,完全无视自己的念出了最为可怕的咒语,脑中已经天昏地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人类,如此算计,以至于万全的敌意侦测完全无效,自己从来只监视別人,哪有人类监视自己的!?
“……嗯,结果呢,加上本次战役的情况来说,是很有趣的。”
更何况,自己是有着近乎无敌的龙威控制力,竟然就这样被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一个普通人类女性,监视了?
“……结果就是,你长时间离开司马身边,有且仅有一次。”
雷鸣一般的咒语將幸运打回现实,而梁凌马上就要唸完了:
“……是在,昨天下午大概一点钟,一直到今天凌晨两点。”
龙魂在上,自己似乎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那个靠着门框的人类,忽然在变大,越变越大,好像远远的超过了自己。
“……而,这个,应该就是你当时在云台楼顶,跟我说——絶不接受黑潮和谈——的真实目的,对吧。”
“……加上之前拖时间的论断,我想,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呢。”
第四轮对抗,或者,第四轮碾压,开始了。
“幸运怎么搞这么久?”司马的面前,米黄色制服的日本兵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而严林在身后,也拿了一把德莱赛步枪,正朝着走廊外奋力射击。
“想必,外面日军的反抗,甚为……”
“甚你大爷,难道还能比你弄出来的外事部队还离谱吗?”
塔顶之上,再次爆发了一阵幻光。
梁凌的身前,很难想象,面对的是一只用一己之力撕碎一整只最为强大的人类军队的龙。
“你在胡说!”
“没有。”
“你在胡说!!”
“真没有。”
这对话倒像是小孩子受了欺负一样。
“我再重复一次结论。”
梁凌显然觉得捅一刀威力不够:
“基于你故意將司马引入战端,而且排除了一切干扰因素製造与严林的单挑机会,甚至不惜拖延战局,暗示部队远离他们单挑的区域,结合你的跟隨情况,严林自身情况看,我想,只有一个结论……”
“……你故意接近司马的目的,是收集情报,而且,最关心的情况,是战斗情报。”
在幸运已经发抖的身躯前,梁凌把这一刀乾脆利落的补完了:
“你在,测试,司马的能耐。”
在恐怖的沉默中,那龙的回应,已经极度无力:
“人类。”
“嗯?”
“你会读心术吗?”
“哎?”梁凌四处张望一番,“你看我像是会这东西吗?”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哈,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这阵开脱,幸运显然是听不懂的,然而,下一句他还是能听得懂的: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暴露你的目的,我不需要你那些花哨伎俩,照样可以什么都知道。”
“唔嗯——”
“而且,我断言,你这个情报的收集,应该是失败的。”
“你说什么——”
“是的,不然你根本没有必要早早亲自下场,亲手帮助司马结束战爭。”梁凌瞟了一眼尾巴几近插在地上的龙,“我说的对吗?”
“这场战爭胜利的关键,怕是这亚伯拉罕的天使,是不是个天使呢。”
严林听得梁凌这句自言自语,一脸困惑:
“老婆,你说什么?”
“吶,我不应该拽这么复杂的,事情很简单而已。”梁凌很和適宜哼了一声,望着远处全张的巨龙之翼,龙爪握著巨剑,双眼俯视着地面的生灵,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出了标答:
“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也。”
“哎,你都跟司马这么久了……”
梁凌打望着层叠龙鳞深蓝似水,反射着自己完美的笑容。
“他,没有教会你战略欺骗吗?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