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临别的最后箴言
“绝对！”竹竿停顿了一下，并且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硬盘，你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么？”
我黯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搬到学校外面去住之后，和竹竿等原来宿舍兄弟见面的机会急剧降低，虽然不至于说屈指可数，但和原来相比至少也是大相迳庭。原因不言而喻，作为一个宅男，宿舍或租的小房子才是我们的天地，教室、食堂、篮球场、图书馆、自习室，只是我们短暂的驻足地。
事实上，选择考研之后，除了必须要去上的课，其他课都被我忽略了。而竹竿同学，则从发现了自己的能力之后，便几乎不去上课了，整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有一次我试图劝诫他，他对我说他固执的认为将来不会饿死在街头，所以现在可以心安理得地躺下来享受。
但这天，在数据结构的课上，我竟然看见了竹竿。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面前摊着一本书。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书本上，看样子似乎也不在前排的MM身上。看他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神情，倒像是在等待某人。果不其然，看见我走进教室，他远远地站起来，向我挥手。
“好小子，今天怎么来上课了？”我顺着过道走到竹竿身边坐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嘿，我还不能来上课了？下课了请你喝酒，咋哥俩聊聊。”
我转头盯着竹竿看了半分钟，确定他是认真的，又看了看手机：“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用看了，绝对的黄道吉日。”他坏坏地笑道。
“神经。”我一时倒真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他点了点头，权当答应他了。这时教授已经走进了教室，我便专心听起课来，竹竿在旁边拨弄他的手机。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不算短，但和整个大学的长度比较起来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正如同你所度过的今天、明天、这个星期、这个月、这一年，同整个生命的长度比较起来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时间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缠绵悱恻，无论你如何对影自怜，无论你如何傲慢不休，时间都会抹平这一切。但你几乎注意到我用了一个几乎，如果这一个半小时、今天、明天、这个星期、这个月、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对你而言非常极其重要的事情，它就成了永恒。
如果当时我知道后来会发生些什么，我绝对不会在教授的催眠中昏昏沉沉地度过那一个半小时，我一定会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使这一个半小时变得永恒，至少也使得它在我记忆中的保质期延长半个世纪。但我那时不知道，我就那么轻易地任那一个半小时从我指缝中溜走了。
这是下午第三四节课，从教室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了。我和竹竿并肩走到校外，来到一间小饭馆，在墙角的一张小位置上坐了下来，要了几个菜，八瓶啤酒。
一人一瓶干掉的时候，我们还只是闲聊着，聊的主要是现在各自的生活状态，关于我的相对更多。一方面是因为竹竿的生活状态变化不大，而我对此已经有一定了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比较沉默，更多时候是竹竿问我回答。第二瓶酒快干掉的时候，我意识到竹竿想聊的不是这些，他似乎有什么话含在嘴里，但却没有吐出来。
“干”，他拿起瓶子和我碰了一下，把他的第二瓶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气灌下，然后似乎被呛了一下，他的眼角竟似有些湿润，泛出些许泪光。
我也一口干掉了第二瓶剩下的酒，拍了拍竹竿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些：“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或者有什么话要说？”
“没事儿，来，继续喝。”竹竿又为我们俩各启了一瓶。
“你要是拿我当兄弟，但说无妨。”我看着竹竿的双眼，已经有些微红，竹竿喝酒有些上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竹竿摇了摇头，试图甩掉什么杂乱的思绪，拿起瓶子继续喝了起来，我也只好陪着喝。
不大一会，眼见八瓶已经空了。竹竿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又叫了六瓶。我试图制止他，对服务员说不要了，我知道再喝下去铁定要出事儿的。
“别拦着我，以后咱兄弟俩可能没机会了，这次放开喝，不醉不归。”竹竿大着舌头，伸出右手，对服务员做出六的手势。
“不要拿了，够了。”我拦着服务员道。
我完全没注意到竹竿上面那句话的前半句所表达的意思，只是想着他今天不能再喝了。但服务员没有理会我的话，又拿了六瓶过来，还启开了放在那里。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她是生意人。
“兄弟，你有什么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兄弟我洗耳恭听。”事已至此，我知道这六瓶酒是推不掉了，转移了个话题，试图让竹竿把他要说的话说出来，然后他可能就没有这么憋屈了。
竹竿又灌了一口，这才开始说道：“硬盘，我到学校这么久，只有你一个兄弟。罐头，沙包他们也都很好，但是他们只是朋友。你还记不记得大一的时候打篮球，和大二的那群人发生冲突，后来打架的时候你把我掩在后面帮我挡了一脚；你还记不记得你逃掉考试陪我去江边散步，然后一起坐在那个石凳子上抽烟；你还记不记得我拥有那种能力但你们没发现之前大家都疏远了我，只有你一如既往地对我；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我记得。”我点点头说道，其实我都不怎么记得了，经竹竿的提起，倒是依稀能想起来原来发生过这些事，但在我脑子里，已经是个影子了。
“不，你不会记得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性格。这些你帮过我的在你看来都是小事，但在我看来却是大事。”竹竿确实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一句话就把我戳穿了。“兄弟，我很感激你是我的兄弟。从有了那种能力之后，我不自觉地变了很多，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了些许好转。”
“什么好转？”
“至少不再那么是负担了，我甚至可以避开它，或者用它做一些细小的事情。”
“比如说呢？”
竹竿的回答，听上去确实很像回答。但此刻我才发现，我真的不知道拥有那种能力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可能我永远也无法从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除非我也拥有那种能力。
“你是不是很在乎小麻将，希望一辈子在一起，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当然。”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从她搬到你那里住之后我就很担心，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意思？”我没料到竹竿会问这个，以往他对我的私人问题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态度，从不细问。
“假设有牵手、拥抱、接吻、爱抚、发生关系五个阶段，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我没有回答这个隐私问题，竹竿今天确实有些不正常。
“不需要，但是兄弟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那就不要进入最后一个阶段。”
“为什么？”我有些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脑袋里也哄地乱了起来，本来还很平静的酒精开始在我头脑里作祟。
“你不会想知道的，一旦你们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你的希望就会破灭，这是我的能力告诉我的。”
我哑然，半响才说道：“你的能力告诉你如果我和小麻将进入最后一个阶段，我们就会分手？反之，我们就会一辈子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要么恩恩爱爱的分手，要么相敬如宾过一生？”
“后面两句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这种事情不可以逆向推导的，而且你也知道，过程中可能会有变化，就像买彩票那样。”
“什么事情会引发变化？毕业？结婚？”我有些茫然了，对于竹竿的能力，我还是很相信的。事实上，我更相信他本身。如果我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他的朋友，我相信他是绝对不会和我说这些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可能的坏处。
“我不知道，这种可引发变化的事情还没发生。所以，你现在要谨慎，绝对不要进入最后一个阶段。”说话中，竹竿又干完了两瓶。看得出，这对他来说也并不好受，几乎要喝一口酒，他才有勇气接下去说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也干完了两瓶酒。
“绝对！”竹竿停顿了一下，并且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硬盘，你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么？”
<未完待续>
